厨房里传来面汤咕隆咕隆冒泡的声音,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面汤快要煮干了才会发出的声音,喻沧州简直自带一嘚瑟就会被打脸的技能,他神色大惊两步跑到灶台前,果然看见锅里的面已经煮得干成了坨状不剩多少汤,喻沧州只好拿起水杯连忙又往锅里加了两杯水。
他做这些的时候,顾彦就在一旁看着。平日里有顾彦在的时候,喻沧州从来不下厨,从来都是那个躺着享受成果的人,眼下喻沧州好不容易下次厨,不仅被“突发状况”打断告白,还被顾彦围观自己手忙脚乱的状况,喻沧州终于腾起了一点难得的自尊心。眼角余光留意到顾彦放在客厅的行李箱,喻沧州没好气地打发顾彦道:“你,去把你的行李放回去,别再让我看见你的行李箱。”
顾彦见状低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真的回房间去安置行李。等到行李安置好了,出得客厅来,喻沧州那波折的面也终于下好了。
顾彦在餐桌边坐下,喻沧州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将手里有鸡蛋的那一碗面放在顾彦面前,将没鸡蛋的那碗面放在自己身前,递给顾彦一双筷子。顾彦接过筷子,眼神却一直盯着喻沧州的那碗面,喻沧州看见顾彦的眼神,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家里没鸡蛋了,赶明儿下班一起去买。”
顾彦正想要开口:“那我们俩换……”喻沧州已经一低头搅了一筷子面大口吃了起来,“快别废话了,赶紧吃,刚才等你的时候就饿了。”
顾彦笑了一下,只好低下头吃起来。喻沧州下的面非常朴素,除了盐以外,基本上只放酱油和香油,调料就算放完了。顾彦在面里搅了一筷子,以为内容物都在下面,结果发现除了鸡蛋,这还真的是一碗裸面,顾彦抬起头来惊讶地问道:“家里的虾米和鱼丸呢?”
喻沧州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继续吃了两筷子这才埋着头道:“都吃完了,”接着,他搅面的动作停下来,将筷子轻轻搁在碗沿,这才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在家,谁记得买那东西。”
这话里有浓浓的怨怪意味,好似怨怪他离家太久,像独自在家自力更生许久的丈夫怨怪离家太久的妻子,顾彦为这话里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听得呆了一瞬,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喻沧州:“沧州?”
喻沧州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作势要将顾彦面前的面碗拉过来,赌气道,“要是觉得不好吃的话我再去给你下方便面。”
顾彦赶忙拦住他的手,“好吃,这么难得吃一碗你做的面,谁说我觉得不好吃了。”
于是两个人围着一张餐桌一起吃晚饭,像很久以前的那个大年三十,也像此前一起度过的许许多多个平凡的日子。
两个人沉默却不尴尬地吃了一会儿,顾彦抬起头,手中的筷子轻轻靠在碗沿,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个自刚才他就想问的问题:“沧州,你是认真的吗?”
情路被逼到绝境,他是真的在赌喻沧州会喜欢自己,所以才会对喻沧州说出那番话。可是当真的赌到了的时候,顾彦又突然觉得,再狂的赌徒,也不敢轻易相信真的就会有这样的结局。
喻沧州继续埋头吃着面,连头都没抬一下,看上去就好像没有听见顾彦的问题,可是顾彦又分明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然呢,不认真早就答应你了,纠结这么多天,留着享受最后的单身生活吗?”
顾彦觉得自己峰回路转苦尽甘来以后,好像突然拥有了一种名叫“无论听喻沧州说任何话都像是在听情话”的技能,他淡淡一笑,带些审视地盯着喻沧州不好意思抬起来的侧脸,“纠结这么多天?不认真早就答应我了?”
喻沧州只埋头继续吃面,好像没有听见顾彦的话一样,等到吃完最后一筷子面,他将碗底的汤也喝得一滴不剩了,拿起筷子就要作势站起身,“我去洗碗。”
顾彦却一伸手握住他拿碗的那只手的手腕:“沧州。”喻沧州被顾彦拦住,顾彦抬起头,神色里是有些认真的执着,“我只会问这么一次,以后我就不会再问了。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喜欢我。”
喻沧州看见顾彦的眼神,知道他还未有足够的真实感,似乎是有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面碗轻轻搁在桌子上,重新在椅子上又坐了下来。餐桌这一块区域的空间很安静,有一个有点重情并且将感情埋藏得有点深的男人开始低声地剖析自己。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以及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可能是做室友做习惯了吧,有你在旁边就觉得很舒心,看见你笑就觉得很窝心。我曾经问自己,苏小小毕竟也工作这么些年了,虽然我平日里和她斗嘴归斗嘴,但她办事能力是不差的,我问自己,作为队员,你们俩的分量是一样的吗,答案是,不一样,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如果可以,我希望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的人生平平顺顺,健健康康。我希望你眼神永远干净,忧愁永远也不要爬上你的脸庞。我希望我能尽可能地护着你,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陷入险地,如果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面对犯罪分子都处在危险的境地,那么出于私心,我第一个希望救的人会是你。”
“听上去有点不太真实对吧,我也觉得有点不太真实。我姐问我认为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我认为不正确,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顾彦,你不在家里,我总觉得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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