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甄……”
“我真有话和你说。”陈青醁的声音低了下来。
里面安安静静,从里面透出来的光半明半暗,将她的脸映照的一片朦胧。
秋纭伸出的手不敢放下来,要是今天两个人见了面,这亲事怕也结不成了。
陈青醁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便伸手推开秋纭抬腿走了进去。
秋纭一下愣在门口,几个丫头面面相觑。
里间灯光璀璨,烛光灼灼燃烧,屋中绮罗绣帐,床帘半挽,满室香气氤氲。
灯下,秦玉甄柳眉弯弯,因为天气温热,今天的她一袭银红烟纱长裙,纤细的腰间随意束着一条葵绿轻绡。头上耳上素净,只有那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对宛如丝缎般莹润的玉镯。那玉镯随着手腕微微一转,便闪耀出一片冰冷的光辉。
她这身打扮虽然简单随意,却衬得人格外的千娇百媚。
陈青醁站在门边,眼神凝固了片刻后,才回过了神。
“玉甄……”
秦玉甄转过脸,她拿起刚刚缝了几颗珠子的红嫁衣,朱唇一启:“你瞧,好看么?这些珠子都是我缝的。”
陈青醁:“……”
秦大小姐把缝好的珠子看了又看:“贇州城里那些姑娘都是自己绣嫁衣的,不过,你也知道的,女红我又不会,连一朵花我都绣不好。”
陈青醁看着她手里那件光彩耀目的锦茜彩绣龙凤对襟大红嫁衣,心下凄然。
“这荷花纹的鸳鸯霞帔我最喜欢,还有这件红底缎绣金纹的云肩,你看……”
“玉甄!”
陈青醁一下子抬起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娶你么?”
秦玉甄手上一顿,“……不过,安嬷嬷给我做的红缎绣花鞋我觉得样式旧了点,可她一片好意,咱们也不能拒了她老人家的心意。要不然,回头她又该唠叨了。”
陈青醁简直心如刀绞,“玉甄,对不起。”
秦玉甄垂下眼,看着身旁那些安嬷嬷为她准备的凤冠、天官锁,语气柔和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嫁给一个人,这样的朝思暮想,望穿秋水。”
“这些你知道吗?”
陈青醁被生生逼出了眼泪,她这些话就像一把刀一样怨恨凄厉地直指自己。
“玉甄,你看着我。”陈青醁忍着眼泪,弯起嘴角给了她一丝微笑。
“你看着我。”
陈青醁取下腰带,慢慢脱掉了外裳,然后再脱掉月白色的中衣。
秦玉甄眼中的悲伤渐渐变成了疑惑。
陈青醁看着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脱了上衣,然后是裤子,鞋,就连脚上那双松江暑袜也都一一脱尽,从头到脚,赤身裸体,□□,她身材清秀,骨骼均匀,站在那里,便是一个皎然似玉的俏娇娥,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秦玉甄:我和你一样,是一个女子。
……
“玉甄,你看清楚了吗?”陈青醁哽咽难言,“你让我怎么娶你?”
秦玉甄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陈青醁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凉。
“玉甄,我先前说要保你一个完名全节,你看,这便是原因。”
两人之前虽然情意绵绵,你来我往,但还是守住了那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没到那种万万无法挽回的地步。
秦玉甄的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光,久久之后,她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她抬起头,慢慢地对上了陈青醁的视线时,那眼中依然还带着淡淡的迷惑。
陈青醁语气轻缓,说出来的话却特别残忍。她慢慢穿好衣服,“所谓的两相情愿,所谓的深情难忘,该是多么讽刺是不是?”
陈青醁心中悲伤,如今,所有的好都变成了虚妄。
秦玉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好似一下子什么都没了知觉。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了张唇,却没说出任何话。
陈青醁心如灰烬,她缓缓说道:“你我这世注定无缘,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下了。”
秦玉甄摇摇欲坠,眼前一黑,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玉甄!”陈青醁几步上前抱住了她,秦大小姐面容苍白瘫软在她怀里,之前的温情似乎还未消散。
“玉甄,你醒醒。”陈青醁心痛难忍。她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
好一会儿,秦玉甄微微才转过气来,慢慢睁开眼睛。她躺在陈青醁怀里,那失去神采的目光在陈青醁脸上绕了又绕,她眼前好似有两重相似的幻影,一个是从眼角到眉梢都极其熟悉的人,一个却是全然陌生,迷迷惘惘看不透澈的人。
“玉甄……”陈青醁的心既痛又涩,几乎要肝肠寸断。
良久后,秦玉甄终是起了一丝涟漪,她紧紧盯着她,脸色一点一滴冷了下来,爱恨流转,那眼里也渐渐起了浓重的恨意,那恨像一把刺骨的利箭,瞬间便刺伤了陈青醁。
陈青醁低着头,慢慢松开了手。
“玉甄,我既回来,就不会再跑,我现在什么话也不会辩驳。你若心中有恨,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接受。这一世,我只愿你心中无仇怨,愿你能重觅良人。”
秦玉甄眼中恨意十足,“我过的好不好,与你无任何关系。今日之后,你我陌路,此生此世,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第42章 决绝
此生此世, 永远不见!
陈青醁今天之前, 就是刚刚来秦府之前, 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想过了无数次, 念过了无数次。可是,这话从秦玉甄口里说出来,她却心痛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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