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儿走后,屋里便剩了相对无言的两人。
陈青醁心生悲感,“玉甄,你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己身子,你这样,我又于心何忍。”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陈青醁,我告诉你说吧,我秦玉甄就是做了那黄泉路上的阴鬼,那也是自作自受,你犯不上在这里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
陈青醁定定望着眼前那一片虚空,窗外霜寒月落,隔着影影绰绰的烛光,她心中更显悲凉,“玉甄,那黄泉路上太阴森黑暗,那去往阴司地府的河川也深不可测。你,你要是真去了,我又哪里放得下心。黄泉路上好作伴,不如,我陪着你一起去,咱们先去那往生桥,之后我会再陪你慢慢趟过三生池,等到……”
“你!”秦玉甄气的差点背过去,“陈青醁,你既然连死都不怕,那这,世上你还怕什么?你不是自信厉害吗?可你现在这算什么?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愿意善罢甘休。”
陈青醁苦涩一笑,她陈青醁本就孤身一似无巢燕,身微命薄,就是死,就是死后再下那十八层地狱,下那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的血池狱、阿鼻狱和秤杆狱也可以毫无怨言。可是她却害怕世人加在秦玉甄身上的闲言碎语,害怕她以后的那些艰难,害怕自己这罪因连累她遭受阴司地狱报应。
“……玉甄,不要再说那个字了好不好。人生一世,咱们先好好活着,今生无缘,来生咱们便做一双比翼双飞无拘无束的珠鸟,咱们相伴相生,永不分离。”
“来生?”秦玉甄嘴边浮现一丝冷笑,“你这一世都不明白,却为什么去指望下一世?陈青醁,你待我如此狠心,若是真有下辈子,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永远都不想!”
陈青醁眼神一黯,垂下了眼帘。
秦玉甄躺在床上心淤气滞,眼睛发涩,话也说的有气无力,“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从今往回,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一刀两断,谁也欠不着谁……”
秦玉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陈青醁慢慢站起了身。不过才站了一会,便默默转身走出了屋门。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寒风,那风低低的穿过夜空,刮着窗户纸飒飒作响。
那人就这样走了,独留下一室的凄寂,到最后,她竟然连句临别的话都没有,此景同此情,令秦玉甄一时悲从中来。原来这人竟是如此负心薄情之人。她心头一片冰凉,眼中瞬间便搁满了泪水。
里屋中的人无比难过伤心,外间几个丫鬟突然见陈青醁走了出来,顿时都怔住了。
陈青醁环顾了一下四周,径直走到炭盆边,旁边小桌上有个现成的药碗,她伸手提起煨在炭上的药罐,自顾自就着药碗慢慢倒了一碗汤药。
卉儿忍不住张嘴正要过去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秋纭一把给抓住了,她给了卉儿一个眼神摇摇头。
陈青醁倒好了药,无视几个丫鬟错愕的目光,放好罐子,然后伸出手一圈圈挽好了袖子。
几个丫鬟看着她挽好袖子后端起药碗,一言不发撩起帘子又走进了里屋。
卉儿傻傻地转过头对秋纭说:“这些活难道不是咱们做的么?”
秋纭忍无可忍的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你,你就笨死算了。可别叫我再看到你这傻子样。”
陈青醁端着药,等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偏过头来幽怨哀伤瞪向自己的秦大小姐。
陈青醁一顿,便在桌上放下了碗。
“玉甄,既然你下辈子不愿见我,那咱们这一世便好好的。毕竟是我招你在前,若是他日将堕入三途,那么这所有的罪业和轮回报应就该让我一人承担。”她眼中目光闪过一丝温柔,口中却淡淡说道。
秦玉甄有些恨恨地看着她。
陈青醁心中平静,她动了动嘴角,一边脸上现出了浅浅的酒窝,“既然这样,那咱们便试看天命吧,你,你若想怎么样,咱们便怎么样。”
“……”
“这药温的刚刚好。”陈青醁道:“来,我扶你起来,咱们把药喝了。”
秦玉甄一双杏眼依然瞪着她。她全身虚弱,也没心思再说多少话出来了。
陈青醁把帐子重新挂了挂,然后弯下腰来,“我把枕头给你垫高些,你也好靠着些。”
她伸手绕过秦玉甄的脖子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正要腾出一只手来垫高绣枕,却冷不防自己脖子根上传来一阵疼痛。
秦玉甄的头靠在她肩上,既然就势,她一张嘴便咬在了陈青醁的脖子上,像是积蓄了所有的恨,她的牙齿紧紧咬着陈青醁不放。
“玉甄?”
其实这点疼痛对于陈青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秦玉甄病了这么久,体虚气弱,便是她用尽全力也没多大气力。
陈青醁收回手,静静地等着她松口。
陈青醁一只手扶着她的腰,秦玉甄微微温热的唇贴在她肌肤上,一头凌乱的头发缠在了她的身上。
久久之后,终于气力全无的秦玉甄才慢慢松开了嘴唇。
此时两人姿势亲密无间,秦玉甄软软地伏在她身上,已经虚弱到极点。
“玉甄。”陈青醁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将她轻轻放下,“我一直都会在这里,你若是要恨我,等你病好了,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你看,这样可好?”
秦玉甄孱弱不堪,脸色苍白如雪,她躺在枕衾上,半垂的目光依旧粘在陈青醁脖子那发红的一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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