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一眼实在很难说是随意还是下意识,也很难说是自然还是故意。宋辙是个情绪管理和心思都很深的人,有些动作只是让人感到本能的不舒服。
江鲤皱皱眉,把随意点的烟又掐了,用力按进了花盆里:“威胁恐吓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孟羡舒自己招的事,也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她是个记者,不怎么收敛讲究那种,前段时间的报道都起码威胁到了走马帮的产业范围,被恐吓很正常。但宋端这副故意明里把人揪出来打了的样子,就说明她起码是心里有数的。”
段汀栖只是摸了摸余棠有些凉的手,给她戴上了手套。
“可是这瞎子都能看出来,要反过来警告,就跟她们家老头脱不开关系了,要不然宋端又没毛病,一个领导职位的公务员,在有办法低调的时候把自己送进派出所。”江鲤阖眼颠着打火机,“当然,没毛病那是以前,现在有病没病的还真两说……怎么还成猥琐跟踪狂了你说……”
“……”余棠没跟她多说,手上轻轻一抄段汀栖,牵着她的手从墙上站直,转头回家了,“那两个人我就不管了,你看着查查吧,我估计是扯不出来什么——堤防宋端半夜跑出院。”
江鲤翻了个白眼:“我还想好好睡个美容觉呢,这混蛋玩意儿——”
“我的人可以看住她。”走到一半儿的段汀栖忽然回头,冲江鲤一眨眼睛,“想借用可以拿东西来换。”
第104章 背我
江鲤倚门框上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段汀栖说的“她的人”是谁——前段日子余棠住院的时候,有几个影子似的保镖确实挺好用的。
但段家领导是什么在意别人长不长熬夜纹的慈男善女吗?
江鲤只花了一秒,翻了翻眼:“不用,滚。”
段汀栖也不气,似笑非笑地提了提衣领,牵着余棠走了。
虽然天气回暖了一点,但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多,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断断续续地飘,街上人很少,只有路灯在寒风中清清冷冷地亮着。
段汀栖插着兜站台阶上看了看,正准备拉口罩,余棠忽然从身后轻轻一环,搂到她背上:“背我。”
“嗯?”两个月前坏的那盏破路灯依然在一卡一卡地闪着,段汀栖笑着偏头,瞧了瞧余棠的半张小脸。
真的很少有人能在成年后把眉毛长成这样,细细绒绒的两条,婴儿似的,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格外乖。
段汀栖往台阶下走了两节,弯了弯腰:“来。”
余棠歪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围巾,搂了上去,段汀栖稍微一抄,稳稳地兜起她,走下下了台阶。
头顶上的雪更细密了一些,慢悠悠地落在眉梢肩头,余棠鼻尖贴在段汀栖侧脸,轻轻啄了一口:“江鲤那儿有什么你想要的?”
段汀栖低头,还着啄了一下她的手:“不告诉你。”
余棠轻轻叼着她的耳垂笑:“合着你想要的东西江鲤能给,我还给不了。”
“可别闹了,宝贝儿,我一会儿摔了,咱俩儿可就是双人套餐,你看旁边儿的大爷还等着拾乐呢。”段汀栖弯眼瞧着面前的路,故意把背上的人晃了晃,“而且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了,那草鱼还不得趁机对你坐地起价。”
余棠知道她不想说,也没多问,只是脸往她颈窝贴了贴:“你今天找的时机不好,她嘴上是嫌弃没睡上美容觉,实际本身就打算晚上单独留下的。”
段汀栖走过小花坛边,轻轻挑了一下眉。
余棠说:“江鲤这人,其实特别讨厌学功夫,所以现在才是个半吊子。我记着小时候江阿姨非让她站桩,她就是犟得不好好站,大冬天经常唱反调,自己倔地挂外面儿树梢睡一晚,所以后面不管大事小事,江阿姨就特别喜欢扫帚抡圆了先给她揍一顿再说。”
段汀栖静静听着,还趁四周人不多,在一条鲜少人踏足的冰道上呲溜滑了几下。
她也有点故意耍坏,时而装作没兜稳的样子,让余棠主动越搂越紧。
余棠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后,继续说:“当年上学的时候,江鲤在学校整天被请家长,五次只敢让江阿姨知道一次,剩下的都是宋端每次打完工,又着急忙慌地往我们学校跑,一个爱利索出手打人的人,整天对老师面无表情地赔笑脸,替她兜了无数回的揍。”
段汀栖脚下溜达了几个圈儿,低着头问:“那你呢,小时候乖不乖?”
“我可是那种要请家长代表发言的时候,才会叫我师父的人。”余棠厚脸皮地安心搂她背上溜冰,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好多年没分给零星半点思绪的小时候,“不过我从小什么都爱学,又大喇喇的,虽然不挨揍,但是老自己往身上手脚划拉些小口子,宋端那时候就把红砖头磨成粉,还用小包仔细包起来,告诉我这是止血药。”
段汀栖忽然笑了声,感觉怪有意思的。
“我和江鲤都没什么完整的父母家庭,宋端比我和江鲤大很多,所以我们两个一直感觉跟她很亲。”余棠簇在段汀栖的围巾间吸了吸鼻子,“后面这些年我不在,宋端又和家里和孟羡舒都那样,江鲤就操碎了心,有时候边气得骂骂咧咧,边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姐妹长,姐妹短,姐妹出事你不管’,这样不像话。”
“在重情重义方面,江家草鱼还成吧。”小段总终于矜持地夸了江鲤一句,怪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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