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笙表情沉重,段小楼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天下,王侯将相,从不在段小楼的想法里,她知道当年元王叛乱,知道自家兄长曾经随着龙虎将军一起抗击外敌,当做故事来听尚且觉得有趣,但是如今听罗笙说来,心中却又十分沉重。
“不过,至少还有你这样的王爷,督促他们,监管他们,所以有了问题,也会想办法解决,所以天下不会大乱的!”段小楼抓着罗笙,只觉得像是抓着一截浮木,在苍茫世间,跟着她不知要漂往何处,心中既是害怕,更多的却是欣喜。
罗笙歪着头,一手抬着段小楼的下巴,端倪起段小楼的笑脸,不觉用拇指在平滑的皮肤上摸了一把,笑道,“光靠我一人也不成,至少,我希望黄寅初能帮帮我。”
罗笙回到驿站时,天色已经擦黑,玉珠儿早早迎了上来,段小楼一看到玉珠儿就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但是又不好拂了罗笙的面子,跟在后面下车两手揣怀里没说话,谁知道罗笙也只是微微一点头便算是应了往里走,玉珠儿一点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原来玉珠儿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等两个人回来就上菜,段小楼觉得自己吃了还没多长时间,没什么胃口推辞了两句先下了桌,玉珠儿看着不放心,竟然追了上来。
“段姑娘,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玉珠儿说话总是一双大眼睛泛着水光,眉头轻皱,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大的脾气也叫你不忍心发作,何况段小楼本来对玉珠儿就没什么脾气,只是这个人跟她都喜欢罗笙,如果她们不是情敌,段小楼可能会非常喜欢玉珠儿。
“怎么了?”段小楼没好脸色,玉珠儿太温柔了,温柔的她都不好生气,却又实打实的占着唐王侧妃的身份,所以只能把心里这份不满挂在脸上。
“你要是不想见着我,那……我让他们把晚饭给你送到房间,多少吃一点吧!”玉珠儿说完,瞧着段小楼表情一变,撅起嘴巴似有不满,又连忙补充一句,“有你喜欢的虾饺,殿下特意吩咐的。”
段小楼转过身,认认真真看着玉珠儿道,“你为什么要操这份心?我在唐王身边,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玉珠儿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段小楼会这样问,随即笑了起来,看着她道,“王爷,要为天下百姓考虑,我只为王爷考虑。只是王爷的心事太多,如我这般从未离开深闺女子根本不能替王爷分担一二。但是段姑娘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王爷很喜欢你,会把心事告诉你,你也能替王爷做些什么……我想,你们江湖女子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可是,至少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段姑娘你就,多陪陪王爷罢!”
“你倒真是贤良淑德。”段小楼叹息着说完这句,转身就走,留着玉珠儿在原地看着,也不知道段小楼是不是还在生气,想追又不太敢追,只能回头叫人将刚刚出笼的虾饺点心给段小楼送一份去。
段小楼心里一直不太舒坦,听玉珠儿说完更不舒坦了,她说玉珠儿贤良淑德却不是讽刺,而是深以为然,玉珠儿什么事都想想着罗笙,将罗笙看得比自己更重,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争宠吃醋。段小楼自问做不到,可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被唐王的侧妃做到了,是不是他们两人之间,对待罗笙更真心的是玉珠儿?更有资格留在罗笙身边的,也是玉珠儿?
心里烦闷,又瞧着下人送来的点心,赌气似得塞了一嘴便起身离开了驿站,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觉得屋子里闷,出来走走。
罗笙不知吃完了没有,还在前厅,段小楼干脆的从后门溜,但是还没出门,就看到守卫推搡着个文弱书生,那书生苦苦哀求,要见唐王,卫士哪里肯?想见唐王的多了,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见?
段小楼听他说自己是临安府里的文书,想起来今天跟罗笙出去遇到的流民,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啊?”
“小人叫周锦,是临安府里的文书,想面见唐王,举报临安有司欺上瞒下增收粮税……”
这么巧?段小楼一手拉着他道,“那你跟我来!”
“段姑娘……”段小楼手快,守卫可就为难了,毕竟唐王下榻,出了什么好歹,他们的脑袋是要搬家的。
“没关系,里面还有陆离,我跟他说!”段小楼也不傻,万一真是假扮的刺客伤着罗笙就不好了,但是不还有陆离么,让陆离查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段小楼拉着人还没进去陆离已经出来了,面色不善,瞪了段小楼一眼似乎怨她自作主张,却也没说什么,站到周锦面前安排着检查,段小楼得了空,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罗笙面前,笑哈哈的说道,“罗笙,好事呀,临安府的文书周锦过来举报乱收税的事情,这下你查起来是不是方便多了?”
“周锦?”罗笙听了这名字重复了一遍。
“是啊,怎么了?”
“乾德二年乡试,临安府有名落榜的秀才便叫周锦。”
“考试那么多人,你连落榜的都记得?”
“周锦文采极好,论事文理清晰,若不是文章观点过激,不是会元也是泾元。”罗笙微微一笑,“当年那篇文在考官之中引起不小的震动,学官不敢做主,一路上报到了国子监,国子监祭酒曾与我提及此事。”
“当年他到底写了什么,连你都知道了?”
“周锦以为,如今蛮族猖獗,全因朝廷软弱,妄图通过和亲、朝贡的法保全江山,蛮族贪得无厌,定会大举侵犯中原。”罗笙说到这里一笑,没看段小楼,段小楼揣测道,“他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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