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且不知门外那群假护卫功力的深浅,故而也捉摸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解开穴道,于是转头对魏二小姐说道:“时间不多,你若是想超度那什么,就赶紧去。”
魏二小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不是超度,超度是和尚和道士做的,我只是去解救。”
“好,那赶紧解救。”洛衾连忙说道。
两人说话时刻意将声音压低,唯恐塔里还藏了什么人,果真,在洛衾话音刚落的时候,塔上忽然响起了衣料擦动时的声音。
有人扬声问道:“什么人!”
魏二小姐朝洛衾看了一眼,被发现后也没有下意识躲闪,仍是悠哉地站在原地,甚至还屏息凝神,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怎么一惊一乍的,我又不是人。”
洛衾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莫名觉得有点难受,自从遇上了这魏二小姐,她就没能好好当过一回人。
那人的喊声在塔里回荡着,就像是山林的大钟一般,回旋了许久才停了下来,让人辨不清这声音的方向。
塔上有五人在走动着,他们虽然暗暗收敛了气息,可鞋底却在布满了灰尘和砂粒的地上磨动着,脚步声瞒不过洛衾和魏二小姐的耳朵。听着这声音,那几人似乎分处五面,有人离得近一些,有人离得远一些。
洛衾侧耳听着,抬手将魏二小姐拦在了自己的身后,顺势又把了她的脉,脉象依旧虚弱又无力,两股真气混乱不堪。
被拦在后边的魏二小姐竟然没有逞强,而是识时务地定定站着,在洛衾放下手之后,她也暗暗给自己把了脉。
在黑暗之后,那面若艳鬼的人忽然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来。
塔上有五道阶梯,喻为五行合一,而那五人也分站五面,将塔底的两人困在了中间。
这局势怎么看也危险得很,那一边是五个身强体壮的高手,而这一边却是一个身娇体柔的姑娘,再带一个走火入魔还随时会爆体身亡的倒霉玩意儿。
“你说你怎这么麻烦。”洛衾低声说了一句,能不麻烦么,要不是魏二小姐执意要来逍遥城,她们也不会身陷局中,更不会被以多欺少的困在塔里。
她持剑的手微微抬起,一截剑刃已经露了出来,剑上的红色槽线艳若丹朱,像是渴血的魔物一般,因着有剑鞘挡着,外人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一把被折断的残剑。
那五人的身影藏匿于黑暗之中,可即便是洛衾眼力过人,也未必看得清晰,她只隐隐看到一团黑影携风袭来。
对方的利刃未抵,刀风却先行到达,她猛地侧头避开了刀风,却还是被削掉了两根头发,那两根头发飘摇着落下。
被斩断了发丝的人面色不改,可魏二小姐的脸上却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手一抬,恰恰将那两根头发给接在了掌心里,还喃喃自语般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头发我先替你放着。”
洛衾头一侧,避开了远处袭来的三尺青锋,刀光似闪电般忽然消停,她扎扎实实地踢上了那人的腹部,一边对魏二小姐说道:“你替我放着头发做什么。”
身后那人声音悠悠的,颇有闲庭信步的意味,丝毫不像是身陷杀局的人,“来日若是投胎转世,我们便用这断发来结发,两世情缘,定会被世人传唱。”
魏二小姐捏着那两根头发,还真的藏进了袖口里,她生怕那发丝会掉落,还捂紧了袖口拍了两下,拍完后又道:“我放好了,你且安心。”
洛衾:……
她一点也不安心。
塔外那群护卫轻易便被点了穴道,可塔里的人却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虽然都是夙日教派来的,可显然不是同一路人。
看来要全身而退没有那么简单了,洛衾心道。
她用剑鞘挡住了从黑暗中挥出的长刀,长刀在剑鞘上一滑而后,噌一声抵在了剑挡处,刀光倏然亮起,将那人一双嗜血的眼眸给照亮了。
那眼神兴奋至极,全然不似常人,洛衾顿时明白,她朱唇一张便道:“是死士。”
夙日教驯养死士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们在活人身上埋蛊,让蛊虫寄宿在活人的身上,使得活人理智全失,全凭持有母蛊者的操纵。
原本待在后边一声不吭的魏二小姐彻底憋不住了,从暗中伸出了两指,只听见咔一声响起,那死士手中的长剑竟然折成了两半。
架在剑鞘上的力道一消,洛衾立刻将断剑拔出了鞘,把剑刃朝那死士的脖颈出抹去,然而剑刚挥出,手却被魏二小姐按住了
洛衾手上动作一顿,那名偷袭的死士已经闪到了远处去。眼看下剑下的人远远逃走,她侧头朝魏二小姐看去,蹙眉说道:“你干什么。”
魏二小姐突然一哽,像是一时之间没想到什么适宜的理由来,过会才说:“打伤便可,莫伤他们性命。”
洛衾莫名其妙地睨了她一眼,“就算我不伤他们,他们也会自绝,况且你不是厉鬼么,怎这么爱惜人命了。”
“哦,我是怕你造下杀孽,不能和我一起落入轮回,这样的话,我来世又如何寻你。”魏二小姐编纂好了理由,又开始给自己描绘一个凄美的故事了。
听着这人东拼西凑地说着不知是哪个话本上的词,洛衾额角一跳。
这一路上魏二小姐鲜少拔剑,难不成真有这么好的心肠?她抬手将这魏二小姐推向一边,将剑噌地收回了鞘中,不知不觉竟听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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