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人回头望了她一眼,并未就留,推门便往寺庙外走,他头顶上的斗笠半倾,将面容遮掩着严严实实。
魏星阑微微蹙眉,站直身已然有些勉强,没余力去猜那人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冷风钻入了庙里,将祈凤冷得一个哆嗦,在魏星阑把手放下之后,她才看见遍地躺着的黑衣人,心底更害怕了一些。
魏星阑将剑收回了剑鞘,眼眸一抬便朝长桌上端正坐着的孩童看去,笑了一声道:“行了,没事了。”
祈凤点点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下一刻,那方才还意气风发、以一敌十的人身一晃便倒了下去。
她目瞪口呆,失声许久终于喊了出来:“啊——”
来偷袭的不止寺庙里躺着的一地黑衣人,还有外边守株待兔的刺客,洛衾本想狠下杀手,却忽然想起魏星阑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善心,索性点了那些人的穴道,将他们一个个扔进了粪坑里。
薛逢衣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洛衾一时半会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想了想这的确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过了一会,她才道:“寺庙外的粪坑,想必也能净身静心。”
薛逢衣:……
在将外边守着的人全都解决之后,她才和薛逢衣返回庙中,门一推便见魏星阑躺在地上,她身边围满了乞儿,而那小祈凤也在其中。
祈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双杏眼红肿得厉害,支支吾吾说道:“你、你不要死,凤儿以后再、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然而躺在地上的人依然动也不动,不像是装的。
周围那群乞儿也慌得很,一位年长一些的男人搓了搓手说道:“不如给她盖些干稻草,这雨夜太冷了些,可别被冻坏了。”
“她怎么了。”洛衾寻思着这雨再冷也冷不过地上躺着的人。
祈凤猛地回头,本想叫一声“仙子姐姐”,这话刚到嗓子眼,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开口时只剩“姐姐”两字。
她哽咽着道:“姐姐,魏姐姐晕倒了,你、你快过来看看,她、她、她是不是……”
在她将话说完之后,几人已经将角落里堆积的干草都抱了过来,将魏星阑给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有点怪怪的。
洛衾:……
怎么跟裹尸一样。
她走过去把那些堆积如山的干草都拨到了一边,并着两指去探了魏星阑侧颈的脉搏,还把起了那冰冷的手腕。
那两股真气又乱了起来,似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在把了脉后,她又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将内力通过双掌传入,已让魏星阑好受一些。
薛逢衣站在一旁,沉声问道:“可是那股真气作祟?”
“大抵是。”洛衾也不确定,但魏星阑动了真气,想必是会有些影响的。
“让我来试试。”薛逢衣蹙眉道。
洛衾抿着唇没说话,被那股强劲的真气给震到了虎口,虎口一阵麻痹,登时失去了知觉。她未松手,反而继续运气,硬是撑了下去。
她心道,真是被这人给带坏了,若是从前,她可未必能撑住。
一炷香过后,再次躺会了干草上的魏二小姐终于睁开了眼,她朝周围的人看了一圈,那眼神略显空洞,不似在看活物一般。
在望了一圈后,她的目光一顿,落在了洛衾的身上。
那双凤眼半阖,眼神扩散开来,也不知她究竟在盯着哪个点,渐渐的,眼神逐渐清明,却隐隐有些无措。
对洛衾来说,这场景太过于熟悉,她蹙眉看着,不由屏住了气息。
然而魏星阑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洛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问道:“她晕倒后就一直躺着?”
祈凤想了想:“嗯,我忧心她会睁不开眼,便讲了些乐子给她听,想把她逗醒了,可她依旧没有睁眼,于是有位大哥哥同她讲了一段话本,她才稍稍动了动手指头。”
洛衾心道,怎么又是话本。
她心下的慌乱顿时消失了大半,在定下神后,问道:“讲的什么话本?”
祈凤朝一位脸脏兮兮的乞儿望了过去,那乞儿摸了摸头,讪讪道:“是霸道大小姐哑丫鬟。”
洛衾:……
所以魏星阑醒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是走火入魔失了魂,觉得自己是哑丫鬟了?
雨停后哑丫鬟已恢复了些许,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洛衾身后了。
几人在浓云渐消、天色乍明之时骑着马离去,走前叮嘱那群乞儿也早些离开,地上躺着的人莫要理会,若是有人问起,一概只答不知。
洛衾骑在马上,让魏星阑同她同骑,她不单要牵自己的缰绳,还要牵上薛逢衣和祈凤身下那白马的缰绳。
如今魏二小姐魂不守舍的,若让她自个骑马,也不知会溜进哪片林子里。
没想到哑丫鬟魏二小姐还挺规矩,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只用两指捏住了洛衾的衣角,再没有别的越矩的举动。
这魏星阑傻了,洛衾也不认识去铸剑谷的路,只能由薛逢衣口头讲述路该往哪走。
偏偏薛逢衣不但目不能视,记得也不大清,心下虽然犹豫,可碍于面子却仍装出一副笃定的样子。
他道:“我记得前边应当有个岔口,左拐便会看见一个湖泊,沿着湖边的路前行,再往下便是一片梨林,穿过梨林便是铸剑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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