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魏星阑微微扬起的嘴角也随之一僵,捏在祈凤掌心上的五指不由多使了一分劲,惹得那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频频仰头看她。
过了一会,薛逢衣叹了一声,浑身似懈力一般,沉声道:“近百年前的事,现在已鲜少有人提起,这白眉和惊浪剑的渊源说来话长。”
他接着又道:“无人知道白眉从何处而来,只知道他一生癫狂古怪,自创了一套诡谲强劲的功法,在彤鼓岭一战中被当时的武林第一人削断了刀刃,因此一败涂地,战后他便来铸剑谷求剑,这剑历时十数年才锻造出来。”
严酌柳颔首,“他在惊浪剑出炉之后,对着所有的铸师道,这剑今后就是他的命,他要藏些东西在里面,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藏了什么,也不知他究竟练的是什么功法,数十年过去他的容貌竟然丝毫未变。”
洛衾讶然,“这功法竟这般奇特。”
“在他再出江湖之时,几大高手练手将其斩杀,葬在了野岭之中,而这遗落在山岭中的惊浪剑也被他人拾走。”严酌柳蹙眉道。
“那这剑后来怎被弃于青锋岛的赤水潭中?”洛衾问道。
严酌柳思忖了片刻,“有人传言,惊浪剑中藏有无上宝典,又有人道剑中藏的是长生不老之术,但在白眉死后,这剑里藏的东西变成了秘密。再后来,持有惊浪剑的人无端遇害,有人说是白眉来取回他的剑了。”
她顿了一瞬,似是在感叹一般,“这剑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落入了青锋岛,为了断绝后患,少年叶子奕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将剑埋入了赤水潭之中。”
洛衾沉默了下来,她在青锋岛住了多年,自然知道赤水潭底下是怎样的,那底下的水灼热滚烫,湖底没有一个活物能幸存,若有人潜入下边,非得被烫得皮开肉绽不可。潭水几丈深,底下黑暗无光,要找一把剑是难上加难。
严酌柳又道:“所有人都以为白眉已经死了,然而……”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薛逢衣打断了,薛逢衣似是有所忌惮,沉声说道:“后边的事就不重要了。”
洛衾蹙眉,莫名觉得后面发生了什么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一旁听了许久的魏二小姐细眉微挑着,笑道:“这后面的事我知道,你若想听,我便与你彻夜详谈,若你想秉烛夜游,在花月之下促膝长谈,那自然也可以。”
被牵着的祈凤浑身一颤,心道,仙子姐姐着实可怜,不但要与这女妖精共处一室,还要面对面受尽折磨,不但要被捏捏小手,还要膝盖碰膝盖、肩撞肩的。
洛衾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吐出了一个字:“好。”
魏星阑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
剑冢在谷内深处,背靠峰峦,面朝幽径小道,俨然是个无底洞窟。漆黑而又阴冷,远远听见里边传出一阵噗嗤声,像是群蝠振翅而飞般。
洞内的水声叮铃,不少苔藓沿途而生,使得地面滑腻难行。
薛逢衣行路不便,提早回房歇下了,而严谷主则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带着洛衾和魏星阑往里走。
祈凤硬是要跟在两人身边,任严酌柳怎么劝阻,她也不肯跟着婢女回去,抿着唇躲在洛衾的身后,紧紧地攥着面前那仙子姐姐的衣袖。
洛衾说道:“算了,就让她跟着吧,我带着她。”
一旁的魏星阑顿时道:“她在藏剑阁里就爱牵着我,理应是由我带着了。”说完还将手探了过去,将祈凤那温热的小手捏得牢牢的。
祈凤心里好苦,心道,她在藏剑阁里时明明是被迫牵着的,谁想跟这霸道又吓人的女妖精手牵手了。
洞里地势直往低走,那一层层石阶似是刀砍剑劈的一般,又陡又平,棱角分明得很。
一股气味从洞窟深处传了出来,像是被水浸湿了许久又生了锈般,是成千上万的生铁被锈蚀后产生的气味。
若是只有些许,兴许闻起来还不会觉得难受,可这气味也太浓郁了些,呛鼻又钻心,下咽不行,上吐更是不能。
“此处便是剑冢。”严酌柳回头望了她们一眼,原本温柔如水的眼神在这漆黑森冷的洞窟里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洛衾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越往里走,火苗越是颤抖不定,一股冷风从里边钻了出来,险些将这火苗给吹灭了。
她抬手挡在了油灯前,遮住了大半的冷风。
“这剑冢里应当葬有上千的刀剑。”魏星阑说道。
严酌柳笑了,“不敢说上万,但数千还是有的。”
她将灯盏拎高至眼前,照亮了一侧潮湿的石壁,在壁上摸索了一番,两指一屈,竟将一块凹陷的石块给衔了出来。
骤然间,里边的机关暗器轰隆作响,似有什么齿轮转动一般,咯咯直动着,最后咔的一声,所有声音归于寂静。
在机关暗器响起之时,洛衾稍微留意了那些声音传出的位置。那些声音竟分置几处,每一个角落也没落下,显然要让闯入者尽失藏身之处。
剑冢内葬着上千的刀剑,这里边不仅有豪侠之世抑弱扶强的兵器,也有恶人恃强凌弱的刀兵,甚至还有不少无名小卒在江湖求生的武器。
如此看来,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也不无道理,若是这些兵器被有心之人盗走,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严酌柳放下了手,带着三人往里走,途中没有一道暗器破空而出,里边静悄悄一片,时有烛光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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