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洛的眼不是这样的,她其实也说不清楚她究竟什么样儿,可她知道,她的眼没有这么温柔,她总是冷静的,哪怕是那三天两夜,也是冷静的。
她像是永远都凌驾于万物之上,不为任何人事左右,冷静到无情。
这么温柔的眼,该是……顾缚槿吧。
心有所悟,幻象自破,顾缚槿眸光沉沉地望着她,撤身站在了一旁。
第二个顾凌洛,本是神色冰冷的,可在看到她的瞬间,绽出了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像极了追着她宿舍餐厅来回跑的顾凌洛。
然而不是,她的眼神也不对,太过灵动,又包藏万象,不似顾凌洛的沉稳端方。
她是……改改。
幻象散去,改改背贴床柱站好,小声嘟囔了一句:“小四,你这幻术不行了,根本没迷住她的心智。”
顾缚槿淡淡道:“心有期翼才会迷失,她压根就没了奢望,又怎么会被迷住?”
没了奢望吗?
或许是吧。
在没跟浩烟改改谈之前,她还抱着一丝期待,可谈过之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奢望,真的就是奢望,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最后一个顾凌洛,香腮秀眉,素眼红唇,同样的五官,甚至同样冷冰冰的神情,却偏偏让人觉得烟行媚视,勾撩人心。
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
她是……浩烟。
最后一个幻象也散了。
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她威逼利诱诓来的幻术,终究还是没能纾解丁点胸口的憋闷。
刘夏转身,再没有半点留恋,迈步离开。
顾缚槿叹了口气,改改也叹了口气。
改改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她已揽着顾缚槿的肩消失在原地。
浩烟望着那荧光星尘许久,视线不由转向窗户。
室内外温差很大,窗玻璃布满呵气,不时有水珠凝结滚落,刘夏刚刚描划过的地方,已有水珠滑下破坏了完整,可这并不妨碍分辨出那描画的图象。
那是三幅看上去毫无关联的涂鸦,像是随手的无心之作。
第一幅,一根绳上挂着条毛巾。
第二幅,跳动的火苗。
第三幅,裂开的心。
身侧莹白光痕驿动,改改悄无声息浮现趴伏在她肩头,歪头望着它们。
“你觉得,她会配合吗?”
“会。”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配合吗?”
“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浩烟转眸,微挑的眼尾就算是感伤也显得风情万种,“她的心已经碎了,这不就在嘲笑咱们的虚伪吗?”
“也是,有【旭日暖阳】这种一秒就能保暖的招数不用,偏要让我用毛巾帮她擦头发,又让她喝她最不爱喝的没滋没味的热水,还装模作样地让她泡脚,如果是今晚之前的她,肯定会感动的掉眼泪,可惜……”
浩烟没有言语,探手抿掉那些涂鸦。
玻璃清透,映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北风呼啸,漫天的雪。
……
一大早进了教室,刘夏随便找了个座位,擦椅子抹桌子,坐下。
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依稀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不会吧?到底谁干的?”
“不知道,我周末回家了,也是吃饭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这个我知道!男生宿舍都传遍了,据说是情杀!”
“情杀?难道会是……”
有同学朝她这儿瞄了一眼。
一个同学听着八卦,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突然一拍桌子!
“我天!快看论坛!新鲜热乎的清晨大瓜!校花顾凌洛退学了!”
“什么?!!”
全班瞬间炸开了锅,好多同学摸出手机联网上论坛。
刘夏翻着书专注看着,仿佛所有的嘈杂都与她无关,只是书页翻得明显有些快。
“嘶!”
手不小心蹭了下书边儿,指侧一痛,缓缓沁出一线血丝。
“这不可能吧?好端端的她干嘛要退学?”
“难道……学生会长的事跟她有关?”
“不能吧?要是真有关就更不能走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顾凌洛可是顾氏企业的继承人,人家才不怕这个。”
“顾氏?你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你说的是我认为的那个顾氏吗?”
“你别不信!昨天下午论坛都传疯了,有石锤!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吵……
到处都是嗡嗡地吵闹声。
刘夏木然地看着那沁着血丝的手指,微皱了下眉,突然站了起来!
呲哽一声,椅子腿摩擦瓷砖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教室蓦地安静下来。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她,昨晚被逼着还了钱的两个女生,悄悄把头伸到一边,冲旁边几个女生使眼色。
“怎么了刘夏?不会是又想起谁还欠着你几毛钱吧?”
刘夏缓缓转动眼珠,看向那欠她30块的女生,冰封的神情,阴冷的视线,和平时见人就笑的模样天差地别。
女生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强装镇定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昨晚可一毛没少的都还你了!”
刘夏微勾了下唇角,笑意不入眼底。
“我只是感谢你,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咱们班欠我钱的还真不少,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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