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刘夏有没有恢复全部记忆,更不确定她会不会原谅她。
她知道,刘夏之所以肯解除封印,不单单是为了救她,更多的是知道自己早晚躲不开被碎片吞噬的命运,倒不如用来报复她。
是的,报复。
刘夏或许爱她,可更恨她。
虽然那天她喝醉什么都不记得,可还有芸尘无净。
她透过那如云似雾的尘缘镜,清楚地听到了刘夏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爱你,是恨你!】
【我恨你,恨不得你永远这么千年万年的孤独下去!】
【这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死有什么可怕?灰飞烟灭又怎样?我受过的苦,你也该尝尝了!】
听到了这样毅然决然的话,她还怎么敢轻易冒险出现在她面前?
她只能等,等刘夏想起一切,等那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时刻。
这些日子,她都是以魂体徘徊在她身边,虽然知道这样很猥.琐,可刘夏一刻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就会惶惶不安。
她总是担心那碎片再出什么状况,毕竟从没有能量体侵入髓核的先例,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反噬。
况且,凭空失掉的三年让刘夏跟社会有了轻微的脱节,她本身又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她怕她吃亏受委屈,想第一时间帮她扫清一切障碍。
她……
她真的没想到刘夏能看到她的魂体。
真的万万没想到!
她虽也说过刘夏是她的命定之人,可那只是托词,她一直以为刘夏是因为情根才能看见她,包括浩烟改改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情根已经收回,照理说刘夏不该再看见她才对。
而且她跟了刘夏这么久,刘夏也一直都表现的像是完全看不见她似的。
怎么就……就突然看见了呢?
排除一切外在因素,能看到彼此能量体的只有生物波长完全一致的全世界唯一的那么一个人,也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刘夏是她的命定之人?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么幸运!
命定之人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激动的心情,可这份几乎快要爆裂的激动还没来得及攀上顶峰,就被刘夏狠狠碾碎。
“你很烦你知道吗?别再跟着我了!!”
“刘夏……”
顾凌洛喃喃着她的名字,试图想唤起哪怕一丝的柔情,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没有温度的视线。
“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上辈子的恩怨情仇,上辈子已经了了,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算不小心碰见了也请你当做不认识,这是最好的结局。”
“刘夏……”
除了喊她的名字,顾凌洛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说的都对,她本来就不欠她什么,是自己欠她的。
她欠了她那么多,她肯一笔勾销,从此相忘于江湖,已经是看在往日情分了,她居然还奢望和她重归于好。
她真是太自负了。
她凭什么认为她会永无止境的原谅自己?
刘夏缓慢却又坚定地扒掉她不由自主拉住她的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只留下扫过脸前的发尾余香,若有似无刺痛着她的心。
她没敢再黏上去,怕再惹刘夏生气,只能呆站原地,看着刘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海底隧道。
刘夏在笑,边走边笑,甚至都笑出了声。
两三岁的小男娃扒着栏杆在看企鹅,听到笑声好奇地回头望着她。
“姐姐你为什么笑呀?”
妈妈在一旁不好意思道:“小孩子,好奇心,别介意。”
刘夏笑着摇了摇头,“我高兴所以才笑啊。”
“那你为什么又掉眼泪呀?”
眼泪?
她明明在笑怎么可能有眼泪?
摸了摸脸,好像真的湿漉漉的。
奇怪?为什么会有眼泪?
喜极而泣吗?
对,一定是喜极而泣。
因为顾凌洛实在是太可笑了,她居然问她有没有恢复记忆?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她恢复记忆就会原谅她?
分明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才会原谅她!
小男娃似乎又问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转身摇摇晃晃出了水族馆。
夕阳西沉,街上人来车往,落霞穿过高楼缝隙撒在她脸上,本该是绵软温和的,她却偏生觉得刺眼。
手搭凉棚遮了遮眼,脸上湿漉漉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眼睛漏水了,该找谁来修?
下水道师傅?还是眼科医生?
重新戴上口罩,任眼泪濡湿口罩,横竖戴上鸭舌帽谁都看不见。
顺着人行道木然前行,秋末冬初,落叶纷纷,金黄的银杏叶铺了满地,一脚一脚踩在上面,心绪仿佛也随着那沙沙声缓缓飘散。
顾凌洛,呵呵,顾凌洛。
我已经不在乎你了。
真的。
我累了。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
雨淅沥沥的下着,老槐树遮天蔽日,却遮不住雨水滴答。
树下,月娘疯了似的死命掐着顾凌洛的脖子。
顾凌洛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臂推拒着,可一切都是徒劳,她才刚刚吞下解药,虚软的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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