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缥缈,我可保你一世平安,你为何非要出去?还险些丢了性命”,纤阿轻声说道,
莲回紧握着拳头,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在阳光下,仿佛透明似的,她压抑着、忍耐着。
“如此你可知错了”,纤阿冷声问道,“可还敢出山了?”。
“我不想留在这里,做个废物”,莲回硬着脖子说道,她强迫自己抬头,望向纤阿清冷的眼底,
“我不想一生都被控制在你手里,更不想一天天喝下你的毒药,死在你虚情假意的关切里”。
纤阿的眼底露出一丝惊讶和意外,她抿了抿唇,“原来你知道了”。
“请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莲回垂眸,不愿看她,
她怕,怕回忆深处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小纤阿都变得不堪。
纤阿眼底隐隐动怒,那种冰冷刺骨的眼神落在莲回脸上,刺的生疼。
半晌后,纤阿方缓缓起身,“若是你离开万神山,就算旁人生啖血肉,我也管不着了”,
她的背影孤傲冷漠,“你若再敢逃离缥缈,九舜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莲回握紧拳头,她竟然用九舜来要挟自己。
莲回垂眸,语气很轻,却很坚定,“今日不走,明日也会走,明日不走,总有一日也会走的”。
纤阿脚步微顿,不再言语,径直走了出去。
屋里沉闷而压抑,莲回吃力的扶榻站起来,颤巍巍的往外走去。
她急切的需要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缓去胸口的滞闷。
眼前黑影闪过,她险些撞上去,被一把抓住手臂,抬眼就看到九舜惊愕的眼神,“你..”,
“我很吓人么?”,莲回轻笑了声,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肌肤,青色血脉清晰可见。
九舜的眼角有点红,仓皇的低了低头,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扶着她出去,低声说道,
“那日在神虚宫里,你救下了我,可我却没有开口为你求一句情”。
莲回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你都被我连累受罚了,哪里还敢说话”,
她叹了口气道,“我已留书给你逃跑,可你偏不逃”。
“我不能逃”,九舜低头,白皙的脸上落在阴影里,
“主人,你真的不愿留在这里吗?你出了神山,就险些丢了性命”。
莲回笑了笑,“可是,我很开心,这种开心,是在万神山里从来没有过的”,
她虚弱的坐在树下,一只彩蝶翩翩落在肩头,衬得她惨白的脸色,近乎透明。
莲回的双眼疲倦的眨了眨,远眺着远处的连绵青山,轻声说道,
“下回,九舜,你,一定要,记得...逃走..”,
话音刚落,她就闭上双眼,睡着了。
九舜跪在莲回身侧,紧紧抿着唇,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微风拂过,大片的辛夷花瓣纷纷坠落着,洒在那人单薄的身上。
曾经的话语,飘飘荡荡,回响在九舜的耳畔。
“九舜,你帮我在屋前种上一株辛夷可好?”,
“九舜,你同我一样,在这神山,都是孤独的人”。
莲回终是活了下来。
期间易水过来送过几回药汤,被莲回掷在地上,黄赫色的液体流淌一地。
液体散发着灵力,还有藏在里面的枯血草、断脉藤的气味,真是可笑极了。
莲回站在屋前,望着满树的辛夷花,娇艳明媚,她想,是时候离开了。
莲回又给九舜留下了一封书信,让她逃离万神山。
还没出神山,便看到了易水的身影,穿着宽大灰袍,微圆的碧眸似笑非笑。
莲回顿住脚步,微仰着头,说道,“让开”。
易水没动,抱臂说道,“先别动怒,易水并非阻拦,而是来送送二主”。
“不用虚情假意”,阳光照在莲回苍白的脸上,她微微眯着眼,轻声道,
“你我上百年主仆情分,就此勾消!!”。
莲回还记得第一回纤阿让易水送药汤时,她不肯喝;
第二回,易水过来送药汤,她依旧不肯喝,可易水什么也没说。
第三回、第四回,直到易水脚步蹒跚地走到她跟前,递给她药汤。
莲回心中蹊跷,本要砸掉药汤,却看到易水袖口露出的手臂,遍布深深的鞭痕。
那日,莲回饮掉了那碗药汤,从那日起,从不间断。
直到易水在神虚宫说,说九转还魂丹用在她身上是浪费;
直到易水把朝夕塞到她嘴里;
直到易水再递过来毒药;
莲回便再不肯饮了,此后,也不饮了。
易水薄唇抿着,属于蛇族的碧眸微圆;
她垂头不语,只是默默往旁走了一步,把路让给莲回。
莲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万神山。
万神山山巅,那座巍峨傲然的神虚宫里,站着的纤细身影,默然望着镜子里的景象;
镜面倒映出莲回虚浮但坚定的脚步,她毅然离开的背影。
指腹轻划过镜面,微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当初灵洛就为了这一颗朝夕,铤而走险,不惜背叛神虚宫,
最后,宫主竟把这颗朝夕给了莲回”,敖修走到纤阿身后,开口说道。
“我说过,不要落人口舌”,纤阿冷声说道,“她毕竟是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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