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保姆照例给俞轻寒送饭,她听说俞轻寒可能伤了筋骨,特地炖了一盅猪蹄汤,把油花都撇了,猪蹄也没要,只盛了汤水和几块莲藕送过来,俞轻寒闻着肉汤味儿依然觉得油腻,吃不下,让她拿走。
保姆又气又急,掏心掏肺地劝俞轻寒:“二小姐哎,您嫌弃我的手艺我知道,可多少吃两口啊?这一天天的饭量越来越下去,怎么得了哎。”
俞轻寒从来是个不听劝的,她懒得吃,也懒得说话,保姆又道:“您不喝汤,好歹吃两口菜?这一动不动拿回去,就算先生不说什么,管家只怕也要骂我笨手笨脚连照顾人也不周全。”
俞轻寒想招呼保镖打发保姆走了,又想起来萧桐也一天没吃饭,把脸转到萧桐那边,轻声招呼萧桐来吃点东西,但萧桐根本不动。
萧桐昨天已经能吃下点东西,俞轻寒是亲眼目睹了景行喂她喝了一碗汤的,俞轻寒自己却怎么叫也叫不动,不论她怎么好声相劝,萧桐打定主意顽抗到底,和刚来医院之时一模一样,拒绝吃饭、拒绝交流。
“萧桐,算我求你了,吃点东西吧,你不饿么?”俞轻寒各种好话说尽,就差跪在地上求她吃饭了,“萧桐,你就吃一口吧,就一口行不行?你不是怕我么?要不然这样,你吃东西,我马上走,我发誓行么?”
萧桐眼神微微一动,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弹。
求是没用了,俞轻寒干脆板起脸来恐吓萧桐,“你不吃饭,那我今晚就不走了,不仅不走,还要搂着你睡觉,不仅要搂着你,还要摸你,亲你……”
萧桐惊恐地睁着眼珠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手指恨不得抠进墙缝里去。
“你是……畜生!”
“哟,还知道骂人啊?人人都说你疯了,瞧瞧,这不是好好的么?”话都到这份上,俞轻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耍起无赖来,“你再不肯吃饭,我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畜生。”
保姆在俞家听说过俞轻寒干的不少事,但站在旁边围观可是头一遭。
俞轻寒在俞家的时候,虽然有些跋扈,但人还是不错的,长得好,嘴又甜,保姆又看着她长大,一直当她只是性格顽劣了些,本性不坏,可今天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俞轻寒露出阴狠来,才知道在俞家,下人间关于这位二小姐的传言,竟然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保姆早就听人说俞轻寒有点“不正常”的爱好,一看萧桐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萧桐长得不算惊艳,倒也标致,只是看着脑子好像不太正常,要说俞轻寒也是作孽,好好一个姑娘,被她逼成这样。
“二小姐,要不饭盒放这儿,我先出去一会儿?待会儿您吃完了我再来收拾!”保姆见状不对,不想招惹是非,找个理由赶紧溜。
俞轻寒没有管保姆,只顾像蛇一样盯着萧桐,逼迫她妥协。也许刚开始是因为担心萧桐的身体,可是到了这一步,俞轻寒只想证明,景行能让萧桐做的事,自己一样能,她只想证明自己在萧桐心中的地位不比景行差。
“萧桐,你最好别吃饭,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做一些事情。”俞轻寒斜睨着她,“还是你已经盼望已久了,所以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和我对抗?”
萧桐眼里,俞轻寒的眼珠子都是血红的,笑起来的时候,嘴里都是獠牙。
这个人,她就是那些缠着萧桐不得脱身的魔鬼中的一员,现在终于露出了本性。
萧桐恐惧俞轻寒,怕她说的事情会成真,几乎立刻跳下床,打开保姆留下的饭盒,筷子都没拿,抓着碗里的饭菜往嘴里猛塞,咽都来不及咽,黏团的米饭梗在嗓子眼里,噎得萧桐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可她一点不敢放慢动作,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俞轻寒以为自己会为此得意,可萧桐开始动作的那一秒她就后悔了,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翻身下床,把萧桐抱过来,打掉她手里抓着的饭菜,轻拍着她的背,“萧桐,吐出来,吐出来……”
俞轻寒道:“别吃了,吐出来,萧桐,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对不起,对不起……”
萧桐一口饭噎在喉咙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挣脱了俞轻寒,冲到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后来胃里空了,萧桐却呕得止不住,吐出来的全是透明的胃酸,食道和喉管被胃酸呛得火辣辣地疼,萧桐眼里生理性地流泪,最后,似乎连酸液也呕空了,胃里什么都不剩,她才停下来,抱着马桶喘粗气,肩膀一抖一抖的。
“萧桐……”
“别过来!”萧桐的嗓子像被粗粝的砂纸狠狠磨过一遍,连声音也变得粗糙割耳,她浑身没力气,甚至没有回头,本能地觉出俞轻寒靠近,劈着喉咙喊道:“别过来!走开!走开——”
“萧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俞轻寒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做出这种事,只想道歉,可萧桐根本不听,只尖叫着让她滚,最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悲鸣,连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清了。她就像一只失足掉进陷进的野兽,已经逃不掉,只好企图用吼叫吓退猎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有什么作用,她已经开始绝望等死。
俞轻寒终究比猎人心善一些,并不想萧桐死,所以她退后一步,“我不过来,萧桐,我走,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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