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一阵又一阵的闷痛传来,仿佛脑袋越来越沉,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似的。
又过了一阵子,宿之灵的身体才好不容易挣扎了苏醒了过来,她最先醒来的是味觉,一阵廉价香氛的味道传了过来,呛得她嗓子很难受。
没多久,她的听觉也复苏了,可以听到周围的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身边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子。
最后苏醒的,是视觉。
宿之灵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眼睛仿佛被人罩上了一层布,面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来来去去的人仿佛憧憧鬼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来来去去。
明薇薇呢?殷寒呢?他们两个又到哪里去了?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一阵鬼哭一样的合唱在耳边响起。
宿之灵打了个寒颤,这才看清自己在哪里。
她正位于一个教堂的中央,但是和其他教堂不同的是,这个地方没有圣母像和彩色玻璃,也没有一排一排的长椅,只有一群席地而坐的人,正齐声唱着什么歌谣。
廉价的香氛气息再次扑来,熏得宿之灵喘不上气。
她在哪儿?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发生了什么来着?
这时,高台上穿着白色袍子的胖男人伸出双手,高高一举,整个教堂的歌声戛然而止。
宿之灵四下环视,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被吊在大厅中央,手腕和膝盖上都带着镣铐,根本挣扎不脱。
聂神父拿着个话筒,用他有点肥粗的手掌拍了拍话筒试音,拉着长长的话筒线,走到了宿之灵面前,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过身,拿着话筒,假装小声地对全场的信徒说道:“嘘——”
他竖起一根又肥又粗的手指,放在唇边,说道:“恶魔醒了。”
宿之灵试图挣扎,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劲。
她又四下环顾,可是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得。
她忍着头晕的恶心感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徐曼,只见她也坐在高台上,勾着腰弓着背坐在一把小板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某一点发呆。
宿之灵对着她叫道:“妈!”
徐曼不为所动,依旧看着某一处走神,喃喃自语道:“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可听话了,你是个恶魔。”
宿之灵试图挣脱铐住她的手铐,急道:“妈!我是你同血同源的女儿,你就任由他们把我当祭品一样摆在这里?”
徐曼抓着自己的膝盖,发着呆,自言自语:“马上就可以变好了……闺女,妈很快就能把你接回家了……”
任由宿之灵怎么喊,都没有人理她。
这时,拿着话筒的聂神父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她看,说道:“说得好!”
宿之灵被他吓了一跳。
聂神父大声说道:“同血同源!那你应该和你妈妈一样,都是个好人才对,可是你现在怎么了,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宿之灵挣扎了一下,依旧是徒劳。她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聂神父,咬牙说道:“我就是我,你们没资格说我好与不好。”
聂神父说道:“喝醉了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被恶魔附身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魔鬼。而你,你不知道魔鬼就在你的耳边轻声低语,要把你拉进地狱里去呢。”
宿之灵死死盯着他,忽然挣扎了一下,猛地逼近了他,对着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来:“妖魔鬼怪已经满地乱跑了,这世上和地狱有区别吗?”
聂神父说道:“堕落!”
他见宿之灵冥顽不顾,索性不再和她说话,又拿着他的话筒一路小跑到了他的讲台前头去,翻了翻演讲台上的小册子,说道:“我们应该感激这个恶魔,就是因为我们找到了这个附身于徐曼女士女儿身上的怪物,一位大香客给我们教会捐了一个亿。”
台下一片欣慰的鼓掌声。
聂神父把小册子合上,从演讲台上拿出一把小刀来,大声说道:“驱魔仪式开始!”、
“第一日,神说,世上没有光。”
宿之灵本来以为他要拿着那把小刀过来割自己,谁知道他却拿着刀向徐曼去了,徐曼顺从地伸出了手,让他在自己的手心上划了一道,取了点血来。
然后,聂神父把徐曼的血存好,捧在一个小碗里,尽数泼在宿之灵身上。
他对宿之灵说道:“世上本没有光,父母生下你,你的世界里才有了光。因而父母就是你的神明,父母说什么,你就该做什么,是你忤逆父母,才导致被主惩罚,牵连害死了你的父亲。”
宿之灵冷笑:“我害死了我的父亲?你这个疯子是想告诉我,我父亲的死,和他酒后驾车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你那至高无上的主迁怒于他,害死了他?”
聂神父说道:“正是。子不教,父之过,他是替你受惩罚,才死在车祸里,你不仅致使自己残疾,还背上了人命,你罪不可赦。”
宿之灵咬牙说道:“那你最好期望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因为我最恨你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做恶事的败类,最看不起你这种用烂在泥潭里的道德勒死的混账……”
这时,徐曼站了起来,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她,哀求道:“孩子啊,你回来吧,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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