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风浪太大,小船到底还是翻了,恰好遇到不怕死出来捕鱼的李民,两人上了他的船,一道来了渔村。
陆莳多喝了些河水,也受了凉,发了一夜烧还没醒过来,这里没有炭火,被子也不厚实,不是可以养病的地方,奈何陆相不醒,也无法去挪动。
她将鸡汤吹了吹,搁在一旁扶着陆莳起来,摸摸她额头,还是烫得很,喝了鸡汤也不知有没有用。
太子幼时经常发烧,久病成医,她也懂得一些,先喂饱肚子再说,她小心地将鸡汤吹凉,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陆相动了动唇角,喝下几口后就喂不进去了,楚染也不逼迫,将人放下后,去打了些井水过来。
后院有个井,极为方便,她将干布浸湿,而后盖在陆相额头上,一刻换一次。
外面雨停了,只是不知此地是何处,也不敢随意暴露身份,人心险恶,怎知没有坏人。傍晚的时候,高烧还是没有退,阿婆拿了些药过来。
“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平常风寒发热,都是自己采药喝,这是我让阿民去摘的,你且试试。”阿婆弯着腰,慈眉善目,对待旁人也很有耐心。
楚染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咬牙给陆莳喂了进去,又送着阿婆离开。
村尾这里靠着的是山,前面是大江,李民就是上山去采的,楚染感激不尽,可惜身上没有带钱,也不知拿什么感谢。
药喂下去后,楚染的心一直在吊着,以前照顾太子时,就算高热不退,旁边也还有太医一道候着。在这偏僻之地,就她一人,连说话拿主意都没有。
她守着床边,握着陆莳的手,也不敢去睡,靠着她,只要陆莳一动,她就能知道。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许是阿婆的药有效,高热也退了,楚染心中欢喜,摸摸陆莳的额头,忍不住亲了亲,靠着床榻就睡着了。
天明的时候,有人牵着她的手,轻声唤她:“殿下、殿下。”
楚染两夜都没好好睡,犯起一阵迷糊劲,抬首望了一眼榻上的人,顺势爬上床榻,钻进被子里就睡。
陆莳朦胧醒来,也是怕她睡着会染风寒,还未出声就见她自觉爬了上来,身上都是冷的。她虚弱一笑,伸手就搂着她,也不再出声,自己也头晕,片刻间就睡着了。
第二日待阿婆来敲门的时候,楚染一惊,低眸看着自己,竟躺在了陆莳怀里。她当即就去摸她额头,心中大定。
高兴地爬起来给阿婆开门,迎面就是热气腾腾的白粥,配着家里做的酱瓜,闻着就感觉饿了。
阿婆将碗推给了她,“你姐姐醒了不曾,若是醒了,喝些粥,病就好了。”
渔村里的人命大,也没有那些娇贵的想法,楚染接过碗,连连道谢,回头就见陆莳自己撑着坐起来。
容颜苍白,就连唇角都是白的,她端着粥走过去,“你怎地起来了,这里冷的很,你还是躺着的好。”
“时间躺久,身子难受。”陆莳靠着墙,青丝连绵,显得脸色更为白皙,她接过楚染手中的粥,吹了吹,自己勉强喝了,腹内都是空的,喝下后顿觉反胃。她强忍了忍,才压下那股不适。
方才醒来就扫了一圈屋内,屋内只有一张榻,寻常木板打造的,连漆都没有上。三两小箱子,多半是陈年旧物。
楚染一身粗麻,将那股气质掩盖大半,也像个纯情的少女。
是以,她猜测是借助在民居里。
自己浑浑噩噩睡了许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官船沉了,朝廷必然会派人去追究勘察,就看楚帝遣了谁过来,若是霍家人,就不能露面了。
一番细想后,楚染将碗送出屋子,回来后端了盆清水,冒着热气,她先道:“这里是渔村,具体归哪郡管,我也是不知,待你醒来了,我们再商讨去处。”
她扶着陆莳躺下,回身时,陆莳眼中闪过笑意,一闪而逝。待楚染回身后,她便是寻常模样。楚染打了热水过来,就想给她擦洗,高热时身上都是汗水,醒了就会觉得难受。
昨日就已擦过一次,现在再擦也不觉得什么,她一新开被子,陆莳就蹙眉,见她伸手就来脱衣裳,竟不觉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楚染刚想点头,就顿住,在那个时候,陆相可不是这般矜持的,苦恼之余就觉得好笑,轻易就拂开她的手:“陆相怎地又正经了。”
那个时候脱衣裳,可快得很。
陆莳脸色转为红,这个时候与常人无异,生生转过头去,当是默认楚染。
楚染笑意深厚,傲娇的陆相也很有趣,帕子没有家里的软,擦在皮肤上粗糙,力气大了还会觉得疼。楚染擦得很轻,将身上的黏腻都细细擦净,衣裳解的开快,擦得也快,这里阴凉,莫要再染风寒。
她很正经,也没有趁机去欺负人的想法,比在西北时要乖很多。
擦洗后,楚染去外面打了井水过来,将两人换下的脏衣服都清洗,阿婆年龄大了,总不能劳烦人家洗衣服。
在外面的李民走过来,见她用冷水洗,漂亮的手被冻得发红,憨憨道:“我给你把水烧热了再洗,容易生冻疮的。”
“没事,就一次而已,对了,我问你这里是哪里,离县城可远?”楚染将手在唇边呼了口热气,不能总住在这里,要出去才行。
李民年轻,在外面跑了不少时间,听到她问,就细细想了想,回道:“这里是两郡交界,不好去定,对了,姐姐要去集市,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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