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莳今日去厨房做了几道菜,楚染不敢下箸,想着陆莳‘飘忽不定‘的厨艺后,为难地看着她:“能吃吗?”
屋内仅二人,楚染托腮,筷子在一盘翠绿的青菜里挑了挑,“陆相先试试,我怕被齁死了,大夫说我饮食要清淡些的。”
“殿下且试试不就知晓了。”陆莳亲自夹了筷青菜到她碗里。
楚染不得不吃,咬着青菜叶子,小口小口地,就像兔子吃草一般。陆莳莞尔一笑,道:“如何?”
“食不知味,太淡了。”楚染挑剔。
陆莳反挑了块鱼肉给她,鱼肉是新鲜的,清蒸味道鲜美,不会有太重的口味。
楚染不识趣,反道:“有鱼刺。”
陆莳今夜脾气极其好,闻言也不恼,又亲自将鱼肉上的鱼刺剔了,这才置于她的碗里:“尝尝。”
她的厨艺并非新学的,平时里忙碌也无心思去厨下,久而久之就生疏了,楚染未曾见过,只当她是新手,如新阳一般拿她做实验。
照旧先是小口舔了舔,觉得味道尚可,才咬入口中,“陆相大有天赋。”
“殿下夸奖了。”陆莳淡淡道。
两人用过晚膳后,陆莳也未曾回书房,与殿下在灯下谈话,说的依旧是太子妃之事。
“东宫得了小皇孙,阿楠地位卑微,是无资格养孩子的,太子若是一味倔强,太子妃那里怕是又要受委屈。”楚染显得忧心忡忡,晚膳吃得有些多,斜靠在榻上有些不舒服。
陆莳让人去办了消食的汤药来,随口道:“太子做混账事又非第一次了,后宫里贤妃为首,不会有人生事,就怕王后从中挑拨,到时夫妻不和才是大忌。”
“那待皇孙满月后,我去同太子说一说,将皇孙养与太子妃膝下,得了嫡子的身份后,也好巩固他的储君之位。”楚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看阿楠是否舍得。
说过一阵话后,几近亥时,楚染喝了药后感到一阵困乏,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夏日清净,薄衫出行,也觉一身燥热,楚染睡得有些闷热,醒来就想去沐浴。
她迷糊醒来后,眼前晃过一人影子,是宫中内侍,唯唯诺诺地跪在脚下,惶恐道:“殿下,太子殁了。”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楚染方醒,斜靠在榻上,怪道:“半夜胡言乱语做什么,今日皇孙洗三,太子好端端地在东宫。”
内侍先将话与丞相说过,如今再说一遍,舌尖都打结:“贤妃娘娘让奴来传话,太子殁了,就在奴出宫前。”
楚染揉了揉脑袋,似梦非梦,搅乱得自己头疼欲裂,看着内侍一张一合的嘴,疼得睁不开眼睛,内心的不安与慌乱在瞬息间膨胀。
疼得无法开口时,撞入一团迷雾里,她居于迷雾之中而不知方向,迷茫前行时,迷雾散来,漫天的雪花飘荡,廊下站立一人。
凌霜傲雪。
她徒步前行至陆莳身旁,看着淡漠如霜雪的面色,不知她愁在何处,转身去看漫天大雪时,忽而明白过来,她又做梦了。
梦不几何,只有等待醒来那刻就可醒悟。
雪花落在陆莳身旁,她恍惚不知冷为何,只身一人站着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转身回书房,彼时她肩上落满白雪。
楚染恍惚跟着她,想到太子的死,或许给她也有很大的打击,筹谋半生之久,不想落得如此局面,恍若半生空忙过。
雪色泛晴后,柳夫人陆倩兮入门,婢女手里捧着许多画卷,上画皆的貌美年轻的少女,一颦一笑落于纸上,貌美若神女。
柳夫人为长姐,操心陆相终身,“新平公主与丞相之间究竟是不和的,如今和离,对您也好,既然您喜欢女子,我就让人去寻了些来,这些虽不如公主位尊,可长得好看,且性子乖巧,陆相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的。”
这般如牵线木偶有何区别,楚染皱眉,这是柳夫人每次过来都不安好心,她看着陆莳忍不住道:“你敢多看一眼。”
她说的话,陆莳是听不见的,急迫时陆莳开口:“夫人想多了,我与殿下性子契合。”
“哪里是契合,分明是利用你给太子铺路,如今太子殁了,就与你和离,跑去新平快活,都道新平公主又得佳人,哪里还记得住你?”柳夫人苦口婆心,满面愁容。
楚染生气,却又无可奈何。陆莳却道:“时辰不早,夫人回府休息,下次一人进门就可,这些画像就免了。”
话不过三句,柳夫人就被赶走了。
楚染不知她哪里听来的消息,新平地处偏僻,如何就是寻欢作乐,还觅得佳人,她觅得不成?
柳夫人被赶出去后,花厅里陷入一片沉寂,陆相神色如常,就好像没有发生方才的事,楚染不禁苦恼,陆相这是听在心里了?
天色放晴后,陆莳就在朝廷上周旋,不变的唯有隔三差五地令人送信去新平,信差的信总是会被截下,转而送入宫里,经那位看过之后确认无碍再送去新平。
梦境变得恍惚,画面一转就看到在廊下端坐的梦中楚染,她背影憔悴,手中捧着一盏茶,早就凉过多时。
幕僚送来一信,西北连城送来都信,一切皆好,勿忧勿问。他手里还有第二封信,来自郢都。
他神色担忧:“陆相怕是想扶持三皇子,只是烂泥扶不上墙,岂非陷自己于不义之地,也不知陆相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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