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又湿又滑,而且地形也相对复杂,众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走着。
周围水汽湿润,又跑了大半天时间,闫霜觉得小腿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痛,上坡时一个分神没有踩稳,脚底一滑,人就顺着坡道滚了下去。好在很快就撞到了旁边的树木,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闫制片!”走在她后面的人惊叫了一声,连忙要下去扶人。
傅英在前面帮工作人员拿器械工具,听到声音,手一抖,连忙丢下工具赶了过来。闫霜已经被旁边的人扶起,只是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样?”傅英蹲在她身边,小心地问。
“别的都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疼得厉害。”闫霜说。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旧疾一直没怎么好,今天受伤的又是它。
“我背你走。”傅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闫霜犹豫了一下。密林间遍布腐殖层,又被雨水淋湿,刚才滚下来时沾了一身,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怎么好。但傅英没得到她的回应,已经回头抓住她的手,用力把人拉到了自己背上。
好在这里距离终点所在的山顶平台已经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回到了营地。
闫霜崴伤的脚踝已经没什么事了,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外表看不出问题,医生摸过也说没有脱臼,休息两天就会好。确定没事,闫霜立刻跑去洗澡,这种又脏又臭的状态,她实在是不能忍受。
因为是临时的营地,淋浴间也是共用的。
闫霜从淋浴间出来,见傅英等在外面,就说,“你也要洗澡是吧?快进去。”
“给你这个。”傅英没有拒绝,将手里的热水袋递了过来,“你真正疼的不是脚踝,是小腿上的旧伤吧?”
确实,只是崴了脚,又不算太严重,闫霜不至于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是她的伤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没有必要喧然,所以把脚踝当成借口。闫霜接过热水袋,耸了耸肩,“被你发现了啊,可能是因为下雨,疼得比以往厉害。”
“一会儿我去给你热敷。”傅英想了想,说。
闫霜笑了,“好。”
临时营地的房间不多,每个房间都要挤几个人,但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这里没有人,只能远远听见前面嘈杂的声音。
傅英回到房间时,闫霜正抱膝坐在床上,就像上次在灾区见到她时那样。傅英走过去接手了热水袋,按住伤处敷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能看看吗?”
闫霜一愣,伸手卷起了裤腿,“看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随着裤腿挽起来,傅英看见,她左边的小腿肚上爬着一条三四厘米长的丑陋疤痕。自从认识闫霜以来,每次见她,都穿着各种各样的长裤,即使是在天气相对炎热的季节也一样,顶多面料更加轻薄。原来原因在这里。
这样的疤,穿裙子当然不会好看。就算闫霜自己不在意,她的职业也要求她必须要修饰出光鲜亮丽的外表。
傅英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伤处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而且伤口应该很深,难怪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可是她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大抵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事,所以傅英并没有问。她看了一会儿,慢慢低下头去,在那处伤疤上,烙下了一个吻。
闫霜觉得已经愈合的伤处似乎都在发烫,不痛,有点轻微的痒。
“很疼吧?”过了一会儿,傅英抬起头,又用手指描摹了一下伤处,问。
闫霜故作轻松,“傅少校,过了啊。你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这点小场面不至于吧?”
“你不一样。”傅英下意识地道。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闫霜反问。
傅英说,“网上不是有一句评价军人的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这话虽然矫情,但是我们负重前行,确实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人的岁月静好。我的伤是勋章、是荣耀,但你不一样。”
其实以前她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单纯地履行军人的职责,心里却不会有太多的触动,既不觉得自己高尚,也不认为需要被别人感激。认识闫霜之后,她才体会到了这种柔情。
原来并没有那么令人生厌。
闫霜失笑,“受伤这种事,又不是可以预料的。总不可能一人发一个军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吧?”
“或许你之前的说法是对的。”傅英抬头看着她,突然道。
“什么?”话题太过跳跃,闫霜没能跟上。
“吊桥效应。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理智很难发挥作用,行动往往全凭本能,会更容易袒露出真实的欲求,而不会像平时那样顾虑众多。而爱情,本来就是人类最真实的欲望。”傅英说,“可是我不一样。我受过最专业的训练,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也必须保持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是理智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我也不能逃避。”她凝视着闫霜的眼睛,“但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
“什么?”闫霜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太过迟钝。
“你之前说的那些顾虑,什么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事业和感情不能兼顾,其实都只是细枝末节。你既然能找到我,就应该清楚我的职业性质,我执行的是最危险的一线任务,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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