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俩人交流完,唐浩根也彻底忘了追问宋玉延与自家妹妹的进展。唐家那头已经做好了晚饭,唐枝在门口喊他回家吃饭,他才往家里赶。
不过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颇为不好意思地问宋玉延:“那个……宋大郎,你近来还有没有刻竹雕?”
宋玉延道:“有是有,不过刻完的成品不多。”
宋玉延这半年来,每天要编席子和竹篮子,还得教两个小萝卜头读书认字,又得抓唐叶的书画基础,所以练习竹雕的效率就减半了。
那些她当做练手而雕刻出来的作品都在参加雅集时,被书生们当成宝给要走了。而她最近在雕刻一件诗筒,不过还没刻完。
诗筒其实跟笔筒差不多,都是用竹筒雕刻打磨而成的,不过诗筒的作用更多是存放文人写下来的诗笺,同时它可以密封起来,交给邮差后可以达到传递的作用。
本来宋玉延也没想到雕刻诗筒,不过是去年杜衍到达开封后给她来信报平安时就将书信塞进了一个竹筒里,然后说这竹筒是他精心挑选的。
虽然他没有直言,不过宋玉延在那信上还是读出了别样的意思——这竹筒我是按照雕刻留青的标准来选择的,你看它的表皮这么光滑,难道你不想对它做点什么吗?
宋玉延:“……”
于是她就在那诗筒上雕刻了一幅作品,不过雕刻的并非名家画作,而是她自己所画的山水图。
等她用这个诗筒装着书信回复杜衍之后,这诗筒就成了他们传递消息的工具。
而正月的时候,杜衍考完了省试,还在等放榜的时候又给她写了一封信,说她的诗筒在开封很受同批参加科举的举子的欢迎,所以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若是方便,她可以邮几个诗筒上去……
宋玉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诗筒在唐代的时候便是诗人们互相传阅自己的诗文的工具,同时也是高洁的象征,故而诗人对诗筒十分看重。
虽然唐朝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不过其文化风俗却仍旧会保存并且传承下来,所以这诗筒也并未过时。
宋玉延明白,杜衍自然不可能真的拿她雕刻的诗筒去售卖,大有可能是他掏钱买下送给朋友的。
不过宋玉延也没拆穿他,她想的是,既然杜衍都来信提这事了,反正她也有钱赚,为何不试一试呢?
唐浩根不知道这些门道,他只听说宋玉延说还有在雕刻,面上便一喜,道:“那……你能帮我刻一件吗?不管是臂搁、笔筒还是笔架、镇纸,都可以的。”
宋玉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唐浩根这才露出一丝愁容:“实不相瞒,你这竹雕刻的真新颖,我见猎心喜所以日日揣去衙门,结果不巧被明府看见了,他正愁刘知州到任后,没有好礼相送,于是就将我的笔筒要走了……”
宋玉延微微错愕:“给上峰送笔筒?”
“刘知州清正廉洁,连底下官吏提议给他办的接风洗尘宴,他都没答应,所以明府认为他是不会收受贿赂的。他打听到刘知州喜好风雅之物,见我的笔筒上的雕刻也确实精致文雅,符合刘知州的喜好,所以就要了去。”
唐浩根又说,“不过他觉得只一个笔筒太寒酸了,想多凑一些文房用品。当然,他也不会白拿,这钱还是会给的。”
宋玉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官吏的欣赏而喜悦,相反,得知自己的作品被用作贿赂上司、拍马屁之用,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同时这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这件事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不过她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唐浩根若是不能满足那位县令的要求,虽然对方不会刁难他,可他的日子也不会比之前好。
所以她道:“若是想要凑成套,我可以帮忙刻一件臂搁以及镇纸,至于笔架、笔搁等若想要更雅致些的造型,通常都不会采用留青的雕刻手法,所以凑到一块儿就不太搭配了。”
唐浩根喜道:“这样就足够了!”
接下这笔订单后,宋玉延要雕刻的作品就变多了,所以她不得不先搁置诗筒雕刻,先给唐浩根把臂搁以及镇纸给雕刻了。好在杜衍知道雕刻一件佳作需要数个月的时间,所以他压根就没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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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时候,林永明来收货,他发现这个月的竹编制品似乎有些少,便问宋玉延是否遇到了什么难题。
宋玉延没说是因为自己要抽更多的时间来雕刻留青雕,而且她还记得李耀那事,便向林永明说了那日发生的事情,顺便打听起了李耀的动向。
林永明听了她的话,自然以为是李耀的出现,扰乱了她的节奏,所以她最近才没花多少心思在竹编上。于是他拍着胸口保证:“这人我有点耳熟,我一定会帮你问清楚他最近的动向,又为何要缠上你。”
这事交给林永明,宋玉延还是很放心的,不过她也没瞒着宋冰和烈婶。他们待宋家三姐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如果宋玉延不告诉他们这事的话,等他们从林永明那儿知道了,以烈婶的性格,宋玉延觉得她肯定少不了对方一顿削。
最终宋玉延估算错了,因为即使她主动告知,也还是躲不过烈婶的这顿削……
“以前就说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那些可都是地痞无赖,要是那么容易打发,还叫什么无赖!”烈婶毫不客气地批评宋玉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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