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围观的众人哪里还看得出两人的身影,两片身影交织在一起,哪里分得出你我他。黄蓉看两人打的热闹,在一旁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好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衣袖翻飞,双手轻扬,黑夜中十数细细的金针如牛毛般飞了出去。
黑暗中本身目不见物,全靠火把照亮,而那金针有极细,凭肉眼难以发现,独孤逸听到那细细的破空声,知是黄蓉。
独孤逸转守为功,右手持剑趁那闫奇变招之际木剑挑开剑锋,只平淡无奇的一招“落叶归根”,便挑开了闫奇的剑锋,将那攻势止缓。
那黑衣人眼见这闫奇必败无疑,突然抬起右手,只听得“噗通通”的声音此起彼伏,有那三四十个弩兵径直倒了下去,眉间、额角流出细细的一道血痕。
剩余的士兵虽惊诧不已,但仍按令举起手中的弩、扣动扳机,数十道**直冲着黄蓉而来。
独孤逸平地跃起,右手持剑在空中剑花一挽,虚实之间竟然看到了十多个剑影,剑网之中那**的速度放缓,只看她左手长袖一挥,数十个箭头被裹挟在袖笼之中,又听得一声怒喝:“去!”
那**四射向周边,竟和刚刚黄蓉使得招数一模一样,那是一招“漫天花雨掷金针”,只是黄蓉撒的是金针,独孤逸掷出的是**。
只听得四周“噗噗”的声音,一圈围拢的士兵竟无一人存活。这一挥、一挽、一洒只是呼吸间之事,黄蓉稳坐在马上笑道:“漂亮极了!”
说话间身后的破空声响起,这声音独孤逸极为熟悉,与那日皇宫的声音一模一样,手持劲弓发箭的竟然是那发令的黑衣人。
闫奇大喝一声猛然跳起,长箭穿胸而过,直冲独孤逸面门而来,独孤逸运劲于手,一掌挥出,那长箭凌空一停,直冲地栽下。
闫奇侧跪在地上,独孤逸心中气急,反手一剑向那来箭处掷去,一剑扎在那人心口,只看他闷哼一声从马上栽下。
黄蓉凌空踏步飞向另一个黑衣人,独孤逸道:“救下那个孩子!”
黄蓉左脚一钩踩在那马头上,右脚凌空替在那黑衣人的太阳穴处,这人倒是功夫平平,啊的一声不及躲闪便载下马去。
如此变故,那孩童却在马上一动不动,黄蓉心知是被点了穴,拎起那孩童的后脖颈,将他抓里马身放在地上,在他背后轻轻一拍。
那孩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直奔向闫奇,扑在闫奇怀里哭到:“爹爹!”
独孤逸与黄蓉对望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这闫奇临阵倒戈,是因孩儿被人抓住,受了那黑衣人的威胁。可若他们是一伙,为何要以孩童为质?若不是一伙人,那之前的背叛又是何人指使?
独孤逸走到闫奇身前,蹲下问道:“闫侍卫,你何苦如此?”
闫奇胸前血突突的向外冒,脸上的神情却很淡然,他淡淡的说道:“不论如何,我没有辜负韦正。”
独孤逸叹道:“他并没有死,捉你孩儿的就是那神射手韦正。”
闫奇一手抚着那孩童的发顶,一边咧嘴笑道:“我知道,只是知道的太晚。我以为他死了,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全了他的心愿。今日才知,我才是那一厢情愿的人…他…他已经不是韦正了,他为了权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什么叫忠义。好孩子,记住爹爹说的话,千万要堂堂正正做人。
说了这样一大段话,闫奇呼吸已经极其困难,一呼一吸间撕拉做响,像是一个破了洞的风箱还在拼命的抽拉。
他的嘴角、鼻子里都流了血出来,两眼通红,左手费力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道:“前路艰辛,帝姬需更加小心,闫奇有愧于你,唯有…唯来世再报。吾儿年幼无过,还望帝姬…”
话未说完,只看他左手一颤,右手松开那孩童,仰面倒了下去,那令牌掉在地上,沾满了血迹。
那孩儿虽小,却也查觉到爹爹不同往日,更扑在闫奇身上哭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的哭嚷着:“爹爹…你醒醒啊…你别睡着…你说回来带我吃糖人…”
漆黑的夜晚放大了那孩儿的哭闹声,独孤逸只觉得那刘世兴的恳请、铁掌帮的哀嚎,战场上的军号,欧阳锋的长啸、蒙古兵的张狂、李来的哭闹、贬低饿殍的低吟与这孩儿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斥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独孤逸心知,这些都是虚妄,她想要将这些声音从自己耳边赶走,却觉得声音越来越响,只觉得双眼发痛,想要抬头去寻找那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却早已藏入了黑暗中,似乎也不敢面对这世界。
独孤逸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宣泄,她不明白自己愤怒什么、怨恨什么,只知道自己心中似有一直猛虎咆哮着要出笼、要毁掉这一切背叛与欺骗。
茫然中,独孤逸似乎听到了一声斥责“守正静心!”那是阿公的声音,阿公还活着?又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那是谁?那声音带着凉意,似清风,好像是苏姐姐?不,那声音里带着焦急与慌张,那是蓉儿!
独孤逸张嘴轻问:“蓉儿?”
突然间,背后一阵柔软,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背后搂住了自己,一阵清甜的馨香从鼻息中传进了自己心中,那烦躁渐渐舒缓。
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道:“逸儿,和我回桃花岛吧。”
独孤逸瞧见天上的月亮冲出了乌云的桎梏,光辉洒向大地,远处城门洞开,一串火龙蔓延过来,那领头的人衣冠整齐,只看他一手搂起官袍下摆,跌跌撞撞的边跑边喊道:“臣来迟!帝姬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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