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简单,其实诸多计算测量十分不易。
佩玉于偃术也略知一二,明白就算是墨门五脉弟子,也未必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造出这精巧的小玩意。
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怀柏看着呆呆的小孩,轻笑道:“你师妹哪里懂这么多?快去收拾东西,把这些孩子送回原籍去。观花会我一人去就行了。”
赵简一长眉撇下,垂头丧气地“嗯”了声。
怀柏微怔,“怎么?你这么想去?就是一群糟老头子瞎扯而已,十分无趣。”
赵简一摇摇头,“没什么。”
楚小棠察言观色,见状忙说:“既然仙长有要事在身,就由我来负责送她们还家吧。”
“不成,”怀柏沉吟道:“你们一群身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独自在外,不知又会遇到什么歹人。这样,简一,若你想去观花会的话,你独自去显城,我来送她们。”
“师尊,我对观花会没兴趣,只是……”赵简一长长叹气,“我听上次去观花会的人说,每个入场宾客都能领十块极品灵石,要是我缺席,白白错过这十块灵石,唉。”
怀柏轻笑出声,“上次观花会是在东海,圣人庄那帮子人财大气粗,一人发十块极品灵石不稀奇。但是这次是在显城啊,你忘了墨门门规中有条便是节用吗?”
赵简一张大口,好半晌才丧头丧脑地连声叹气,“亏我还等了十年,那我就不去了。”
怀柏含笑点头,目光挪至佩玉身上,沉吟:“你师妹总不能和你一起到处走。”
“为何不能?我为师妹造一架木流车,这样她便可赶得上我的脚程了。”
怀柏执杯的手微顿,轻睨兴致勃勃的少年一眼。不知怎么,赵简一从这淡淡眼神从看出几分鄙视的意思来。
她轻抿一口手中清茶,才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担心累着佩玉。”
赵简一大受打击:“哦。”
怀柏拉着小孩的手,万分担心牵挂,“你师妹是个好孩子。”
赵简一附和:“确实是个好孩子。”
“可惜太过善良,不曾对人设防,我实在不放心。”怀柏忧心忡忡,既不舍得让小孩同赵简一奔波,又不放心将她独自留下。
“师尊,”佩玉抿唇,“我待在这儿等你就行。”
她方才答应与怀柏离开,便是知道这人即将去参加观花会。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师尊都会无暇顾及自己。
怀柏摇头,“不成不成,我知道你是体恤为师,但你年纪这么小,若不被人看护着,也不知会吃些什么亏。”
佩玉:“……”她挣扎一下,“我真的可以一个人……”
怀柏摸摸头,眼中愈发怜惜,“好孩子,你这样贴心,为师愈发舍不得了。”
佩玉垂下头,最后选择沉默。
楚小棠插话说:“仙长,就由我在这儿照顾妹妹吧。”
她本以为怀柏会推辞一番,没想到仙人笑眯眯看过来,然后点头:“那好,你来吧。”
这么干脆吗?
怀柏笑着说:“赵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呐。”
楚小棠僵硬地扯起嘴角,把“您对我恩重如山,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仙长不必如此客气,更不必收我入门”、“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之类的话默默咽下。
赵简一也松口气,拱手道谢:“赵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会先帮你把音信送到江城,让你父母不再担心。就劳烦你好好留在这儿照顾我师妹了。”
“……应该的应该的。”
怀柏牵着佩玉的手走上街头,天飘着迷迷蒙蒙的细雨,怀柏手中执着一把纸伞,往侧斜倾,将小孩完完全全遮住,肩头翠羽晕染雨水,如清波湛湛,绿影斜侵嫩草,十二分的好看。
“佩玉,你先留在这儿,待过些时日,简一便会来接你去孤山。”怀柏低头看着小孩,翠眉微敛,眼中碧水盈盈,“照顾好自己。”
佩玉点点头,作揖拜别,“师尊,您亦要保重自身。”
小孩一脸严肃,短短的胳膊往上举着,瘦小的身板弯成弓形,一本正经地行着礼。
这短腿短手的,偏偏扮出个大人模样,实在是可爱。
怀柏捂唇,忍不住笑弯了一双杏眼。
“乖,要听话。”她将伞留给小孩,缓步走进一帘细雨斜风之中,长袖微鼓,青青湛湛的翎羽随风拂动,腰间环佩玎珰作响,宛若天上之人。
佩玉仍是长长躬着身,只稍稍抬头,目送那缕春色远去。
怀柏似有所感,悄然回眸,玉肌雨濯,压过满城淡烟疏柳。她笑着朝佩玉招招手——
“我一定会回来的!”
怀柏已离去许久,佩玉依旧恭恭敬敬地俯身作揖,不曾移动半步。
楚小棠替她举着伞,抬头望望空濛春雨,低头看看像石头一样的女孩,很想问问她的腰究竟酸不酸、痛不痛。过了会,她举伞的手腕都发酸了,小孩还是没有动,终忍不住提醒,“妹妹,仙长已经走了。”
你还想拜到什么时候?
佩玉直起身子,没有理会周围喧嚣,径直往客栈走去。
楚小棠被她吓一跳,赶忙小步跑去,为她撑好伞。
“妹妹,你要不要吃串糖葫芦?”楚小棠指着晶莹红润的糖葫芦柔声问道。在她的印象中,但凡小孩,没有一个不喜爱吃这零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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