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在哪里?”
怀柏特意等到琢玉峰主打开封印,才附耳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琢玉峰主张大眼,“你疯了?你把云中扔到那?”
怀柏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师姐,你就当那时候我已经疯掉了吧。”
琢玉峰主想起往事,到底还是怜惜于她,拍拍她的肩,“算了,我再为你铸一把剑。”
怀柏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问:“我们上去?”
琢玉峰主摇头,取出两枚玉制令牌,“你们拿着这个上去,我在下面候着。”
第三层设有重重阵法,惟有身怀令牌之人才可进入。
佩玉方踏上镶金嵌玉的地板,就看见一道红影刺来,怀柏拦在她身前,将红影握在手中——
这是一把刀。
刀身如白玉,其上红线如丝,好似血液缓缓流淌。
修长秀艳,如一个亭亭的美人。
这是她当年的刀!
怀柏打量了下,将刀递过来,笑道:“徒弟,你拿着试试。”
艳刀长又窄,被佩玉握在手中时,形状变小许多,变成把如孩童玩具般的小刀。
倒十分趁手。
佩玉尝试挥一下,破风之声呼啸入耳。
明明是她当年的佩刀,为何会有极品法器也难以企及的威压?
怀柏笑眯眯地说:“崽崽,看来这把刀天生就是你的。”
佩玉细抚艳刀,感受到刀在手中嗡鸣——如同欢呼。
是血魔做的吗?
既然她出现在三百年前,也许这是她特意留给自己的,就像转生石一般。
这并非无端臆测。
佩玉想起血魔刚刚出现之时,那时,她正在万魔窟底煎熬。
万魔窟,是一个血腥、阴暗、永不见光的地方。
佩玉躺在地上,像一个破布娃娃,手脚被折成奇怪的形状。
她的身上爬满了尸虫。
这些万魔窟里最低贱、卑微的小东西,早嗅到了死亡味道,慢慢噬咬着她的身体。
尸虫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虽然弱小,但数量庞大,密密麻麻一片,很快就把佩玉覆盖,地上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人形、
她半睁着眼,脑中回旋着的是孤山灭门的那刻。
天雷万道,天火燃山,她的师尊、她的孤山,被烧了一个昼夜,化作劫灰万丈。
意识渐渐模糊,身上的痛也不怎么明显。
她的眼角划过一滴带血的泪,眼眸缓缓闭上。
守闲峰上的日出,可真美啊。
昏暗的世界中走来一个女人。
身着血衣,长发曳地,容颜艳美又冰冷。
佩玉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尸虫、万魔、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消失殆尽,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这个人。
女人弯下腰,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啧,真是可怜。”
“你是……谁?”
女人凤眼上挑,笑容也让人觉得胆寒,“我是你心中的魔呀,佩玉。”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从佩玉脸上划过,一直往下,最后指着她的胸口,头凑到佩玉耳畔,低声说:“藏在你这儿的,一直以来。”
似乎是察觉到佩玉心中的惊讶,她又笑起来,“真以为黑泥里能开出一朵清纯不染的白莲花吗?佩玉啊佩玉,世人都说你是云外仙子,只有我明白,你的心里藏着些什么。”
佩玉对上那双带嘲讽的眼,觉得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她身前般,什么都无所遁形。
黑泥里真能开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
不能的。
女人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佩玉,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爱你。没有人会比我爱你。”低低的声音像魔的蛊惑,让佩玉渐渐陷了进去,“只有我懂你,你的压抑、隐忍、渴望,只有我,才会让你幸福。”
“幸福?”佩玉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华。
幸福是什么呢?
她想永远和师尊在一起,想有把名动天下的神兵,想被人怜爱疼惜,有两三知心好友,上得师兄师姐照拂,下有师弟师妹仰慕,像普通的仙门弟子一般。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总要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才能得到常人触手可及的东西。
这辈子实在是太累了……
如果能就这样任性地放手。
女人低笑道:“佩玉啊,当年也是因为我,你才能遇到你最喜欢的师尊,所以,信我吧。那时不是说了吗?这世上所有阴暗见不得人的东西,我都会为你承担,而你,只要光风霁月就好。”
佩玉的眼睛眨了眨。
女人与她的身子慢慢融为一体,片刻后,她张开眼。
面前仍是昏暗不见天日的万魔窟,尸虫噬咬血肉的痛楚又清晰起来。
佩玉张开嘴,几只尸虫好奇地钻进她的嘴里,被她全身上下仅完好的牙齿一下咬断。
她一口口嚼着恶心的尸虫,面上浮现出奇怪的笑。
“你真的会让我幸福吗?”
她笑着,口中发出更为低沉的声音,“会的,我的佩玉。”
“那到时候你还会占据我的身体吗?”
佩玉眼光投向一只路过的魔物,舔舔猩红的唇,“我本是为了保护你而生。若是哪天,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自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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