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一半,盛鑫之气得眼睛通红,猛地抬起手,将挥到他脸上时,手腕一转,狠狠敲了他一下。
“混账玩意!谁许你这么说你沈叔叔?”
他喊得太大声,把桌子震了三震。
盛济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盛夫人迈着小碎步,连忙追了过去。
怀柏看得无语。
这两父子是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吗?
现在饭也吃的差不多,她放下筷子,餍足地摸了摸小肚子。到了孤山可吃不到这样好吃的菜了。
盛鑫之意识到自己失态,连连致歉。
怀柏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对啦,那个柳妹妹?”
盛鑫之叹口气,“是知水的女儿,以前叫沈漫,现在随母姓,叫柳环顾。以前我们和沈家是世交,她经常来这儿做客,没想到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唉。”
怀柏好奇地问:“沈知水?”
这世上居然有人提起沈知水不咬牙切齿。
盛鑫之苦笑一声,“说来前……你可能不信,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个极好的人。”
少时,是个刻苦专一的孩子。
长大后,是个翩翩有礼的君子。
成家前,是个温柔不滥情的青年。
成家后,是个可靠而专一的丈夫。
盛鑫之道:“我看着他长大,至今都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当年我喜欢上静白,所有人都说我傻,对凡人动了真心,”盛鑫之一口饮尽杯中酒,“唯有他是真心祝福和帮助。”
“罢了,”他叹口气,“你们不是要蜃影珠吗?我带你们去。我不想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特意把他的东西留下来。”
盛鑫之带她们来到一间清雅的书房。
桌上笔墨纸砚,书香扑鼻,窗外翠竹翩翩,与太初天粗犷的陈设格格不入。
“以前知水常来做客,这是我们特意为他建的书房。”盛鑫之打开一方木匣,取出玄珠,“这就是那年大比的蜃影珠了,还有一些他往年的风姿,我也全记在其中。”
怀柏接过,拱手道:“多谢。”
盛鑫之说:“客气了。”
“明日我就还你。”
盛鑫之笑道:“不急,你们不妨在这多住几天,静白老念叨着今天太匆忙,菜都没做好。”
寒暄一阵后,盛鑫之带着她们来到准备好的客房。
客房很大,装潢豪气冲天,而且是一人一间。不过当天晚上,怀柏就溜进了佩玉房中,与她一同躺在床上。
“我们今晚一起看完这个。”她笑着说:“听盛鑫之那么一说,我突然对沈知水也有点兴趣了。”
这三百年,她的一颗心全放在替故友修补魂魄上,没怎么关注其他事情,沈知水那么大的事,她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佩玉点点头,垂眸看着蜃影珠,指尖压抑不住微微颤抖。
朝雨……
怀柏捻灭灯火,输入一道灵力至蜃影珠中。
黑暗渐渐褪去,一片葱翠的竹林浮现在她们眼前。
蜃影珠能让人以当局者的视角,或是旁观者的视角代入。
佩玉选择的是旁观者。
竹叶簌簌落下,竹子胡乱晃动,地上乍然出现许多划痕。
白衣少年在竹中练刀,刀风猛烈,身形飘逸。
“知水!明日便是大比,别把手练脱臼了,陪我去喝酒!”
白衣少年转过身,露出文文雅雅的一副好面孔,无奈道:“沧澜,你也知明日大比。”
第58章 蜃影(3)
沈知水长得确实不像一个恶人。
比起刀客,他更像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说话亦是细声细气,“明日比试,今天不宜饮酒。”
对面的少年黑衣红纹,长发扎起,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哎呀哎呀,我听说朝夕渊的‘万古愁’极妙,我们就下去喝一盅吧!”
沈知水笑着摇摇头,“那讲好了,就只喝一盅。”
谢沧澜揽过他的肩,“走!”
朝夕渊酒家林立,二人选了一家看起来最气派的酒楼,叫借月章。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与疏狂。”
“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
谢沧澜坐在栏上,手中举起一盅万古愁,对着自己嘴浇下,醉眼笑道:
“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沈知水倚站在他对面,垂眸望着楼下人来人往。
试剑大比将开,各门新秀纷纷涌入这座小城。
“听说这次千寒宫也会派人来。”
“哦?”谢沧澜放下酒盅,“千寒宫那群尼姑居然会参加大比?真是奇了!”
沈知水叹气,“慎言。听说这次千寒宫来的,是个极美的姑娘呢。”
谢沧澜道:“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解风情的小尼姑,硬邦邦的跟一块木头一样……”
他突然哑住,眼神落到人群中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姑娘带着长长幕篱,遮住面容,乌发如云,身形似仙,引得人们不断转头回望。
谢沧澜嘴微微张开,酒盅落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沈知水看着他,勾起唇。
谢沧澜忽地一跃而下,挤开人群,朝着姑娘追过去。
佩玉也十分想跟着他走,去看看女子的面容,但沈知水停在楼上,两人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