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被掐的越来越紧,就在我闭眼的那一刻,段亦然突然扑过来狠狠一口咬住我,又按倒在床上,耳边是她犹如困兽般绝望愤恨的呜咽声,大腿卡在两腿之间,不停地磨蹭,顶撞着我依旧刺痛的胯部,手带着恨意狠狠揉掐着我的胸口,见我毫无反应,松了口骑在我身上,一下提起我的领子,唇色血红道:“说!说!说!”
我第一次见段亦然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心脏犹如鼓跳,本来还有许多狠话,但她满嘴鲜血的样子犹如食人恶魔一般,令人发怵,我只是愣愣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她又是笑,咧着嘴笑的乐不可支。
“你们怎么都这样,说一句爱我就那么难吗?求你们留在我身边就真的这么让你们恶心吗?!为什么啊,到底都是为什么!”
段亦然放开我,满脸的泪痕,却似乎瞬间冷静了一样,食指撩开我嘴边的头发。
“没关系,你们都是温柔的人,会留在我身边的,会好好爱我的。”
我浑身一阵阵的恶寒,不论段亦然怎么打我,我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惊惧的感觉,而现在,看着她微笑的神情和涣散的眼神,我却生出了超越痛恨的恐惧出来。
第58章 信徒
阳光明明晴朗,温暖,橙白色,对于久久溺于黑暗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想要握在掌心里。
然而窗帘大开,白瓷的浴缸漾着满满的浅绿色清水,紧跟着“扑通”一声,溢了出来。
“洗澡。”
段亦然站在浴缸前垂眸望着我,那个眼神,是数日以来纵情欢爱后的短暂释然和疲惫。
我浑身上下都是汗渍和不明的干涸液体,透明也肮脏,然而遇水的一瞬间却都化了,扶着边缘半浸泡半漂浮在水里。我是能感受到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落在皮肤上,慵懒,缱绻的,那种温暖,只是还不够暖,要是能有一个拥抱就好,我太寂寞,太畏惧了。
“还是要我帮你洗吗?”段亦然上前一步,我立马制止道,“别碰我。”
她没有再动,眼神却也没有离开。
于是,这样华丽的一天,这样难堪的洗礼。
从水中出来,段亦然拿浴袍包住我上上下下地擦拭着,而我已经习惯她这样的“伺候”,脑海里想的只剩下她刚才一如反常病态的哭嚷,多可悲。
“等下你和我回去吃个便饭。”段亦然道,“今天难得人比较齐,带你认一认,毕竟你也算的上半个段家人。”
我没回答,瞳孔里是瓷砖,余光是窗外,蓝天,清风,云卷云舒。
“尚恩。”揉搓着我头发的手顿了顿,“其实你引以为傲,念念不忘的家人,我也有。”
这句话像在低调地炫耀着她勉强拥有的东西一样。
而原来,拥有家人,在她眼中,是引以为傲的东西。
其实,什么都没有的,段亦然。
越是急于证明,证明的结果就越是空白,而弥补这片空白的,是暴力,是性,是爱。
真的,多可悲啊。
我被迫着转过了身,凝视着这个昔日我与世俗一起误以为完美优秀的女人,其实她有多空洞,连她自己都能深刻地感知到,如果能找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应该就是,千疮百孔。
段亦然将我转过来,摸了摸我脖子上陷下去的伤口,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愈合,愈合了,也是块见不得人的丑陋伤疤。
她脸上没有什么疼惜的神色。
无论宠溺,还是爱意,就连最基本的同情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段亦然摸着摸着,眼神开始涣散迷离,身体情不由主地凑过来,低下头贴近脖子,照着那块伤口的轮廓狠狠咬了下去。
鼻息温热地喷吐,仿佛流过四肢百骸,她终于整个贴住了我,滚烫的掌心捧住我的肩膀,指尖摩挲着脊背,牙齿与肌肤拥抱,辗转,缠绵,痛彻心扉。
而我能感知到的只是她下腹的脉动,和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冷冽的让人想埋进去深深吸食一口。
就在段亦然刚刚意图松开时,我却一下揽过她的腰搂在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我战栗了,浑身发着抖。这可是我期待已久的拥抱啊。
谁抱都行,怎么抱都行,因为什么抱都行!
这个拥抱比恨,比爱,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段亦然怔愣住一般,手无处安放地举着迟迟不肯落在我身上。
我说她千疮百孔,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一直问一直问,问她爱我吗?
她必须爱。
一切都灰飞烟灭,世界崩塌成废骸残墟总要有个伟大的借口支撑着吧。
因为爱!
多好。
◇ ◇ ◇ ◇ ◇
穹顶之下,光晕浮动。
一束束穿过巨大的中世纪教堂彩色花窗,将旁边苍白细腻的脸映射得斑驳陆离。阳光不甘,一定要攀染上她的眼角眉梢,最后融化进那双深邃到似乎柔情若水的眼睛里,才最好。
段亦然手掌覆在我裸露的背上,暖洋洋的触感,仰头凝视着那些壁画,虽然先驻足在这儿的人是我。
“这里有人是信徒。”
我顺着她的话仰起头,正对着天顶画上的是位年轻的圣女,正一手搭着自己怀孕臃肿的腹部,一手捧读圣经,面目安详,而她脚边的黑山羊却闭上眼睛泪流不止,痛苦地分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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