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你是要给我钱叫我离开段亦然吗?其实不用。”
段父抿了口酒在嘴里,摇摇头放下酒杯,满眼的笑。
“给钱?你想多了,你这样的,给一百我都嫌多,我只是想问问亦然买你花了多少钱?叫你连廉耻都顾不上了,敢坐上我们家的餐桌。”
我的笑瞬间就僵硬了,浑身一阵阵恶寒,“我不是。”
“不是什么?”男人一指我身上的衣服,“你穿的戴的不都是我女儿买给你的,女人的钱是要比男人的好赚一些,不过我私下里认识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出手更阔绰,可以介绍给程小姐你认识认识,亦然还小,哪有他们老练会带你。”
“你说够了没有!”段亦然听不下去般爆发性地打断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跟她,结婚了,我不是你,结婚了还在外面玩别的女人。”
段父满面的笑容,意气风发的口吻,瞬间熄灭了,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陷入其它,取而代之的,莫名而难言的失落,话锋随即一转道:“前几天我生日,你妈也没肯赏脸,今天都是自己人,你又刚好回来,去看看她,顺便叫她下来吃饭,去吧。”继而拔高音调道,“老闫(yán)送客!”
我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段亦然,很好啊,送我来受辱,她要骂的,她爸爸全帮她骂了。
也对,当初主动送上门的的确是我自己。
我不等人来拖,自发地站起来,却被相连的手拽着跌坐了回去,还没等众人反应,旋转扶梯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即使是那样沉闷。
段父听到了却没冲着声源张望,眉毛很快拧成一团,令他整个人都更加尖锐冷酷,不能亲近。
段亦然则在下面惩罚似的捏紧我的手,靠在我耳后轻声威胁道:“你是不是想死,刚才我让你擅自说话了吗?”
骨头被挤兑到一起捏,痛得厉害,我求饶般去拽她的衣角,看她的眼睛。
楼上女人的尖叫声愈演愈烈,到了所有人都不能再无视的地步,段父冲后面猛地一吼,“楼上的护理干什么吃的!不行不会打针吗!”他像受到侮辱了,脸胀得通红就像醉酒了般,梳的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几缕。
对面率先拉开了椅子,我和段亦然看过去,只见那个穿着蕾丝高领衫的女孩子站起来扶着倚靠,眼睛直直地望着楼上,然后冲段父道:“大伯,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段父冲着她勉强压抑住火气道:“最好还是别上去了,你婶婶她最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一会儿伤着你,等下我安排司机直接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婶婶她还认得我,我就上去看一眼。”
说着就往楼上一脸担忧地走去。
我的手越来越痛,痛到难以负荷,我侧头去看段亦然却对上段父愤怒地手指。
“你带着这个女人给我滚!”
段亦然“唰”得拉着我站了起来,甚至带倒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上去看一眼我妈就走。”
“用不着了!”
段亦然没理会,牵着我就上楼梯,我以为段父会拦住我们,可是没有,我回头看到他一只手撑着脑门,后颈通红,一只手捂着心脏。
而那位秦少爷则趁人不备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女仆人,其余的,如出一辙的冷漠,冷漠地就像不是这家人一样。
所以,段亦然的父亲才会在自己生日那天骄奢淫逸举办那场盛宴,请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环绕在自己身边,填补那些可怜的空虚感。
上了楼梯,穿过长长的回廊绕到里面,楼下那群人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外,我喘了口气去握侧前方专断的段亦然,“你放开!放开。”
她不理我,我就站在原地,整个身子往后,死活不让她移动半步,她被纠缠地火了,回头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耳鸣,屈辱,火辣辣的痛。
我一时间没了力气,只能被强制着往前拽到了一扇门前,段亦然几乎是铁青着脸,揣着莫名的愤怒用力拧开了把手。
越过段亦然的背,我很清晰地看见一个身影弹跳了起来,随后段亦然“啪”按开了墙上的灯,入眼的是满墙的画框,而画框里是一模一样的壁画图案——怀孕的女人和分娩的黑山羊。
房间里被贴满了红色的绒毯,连扇窗户都没有,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被撕碎的纸,而这个乱糟糟,充满宗教色彩的房间就是段亦然母亲住的地方。
我想到段亦然说过,这里有人是信徒。
而这位信徒瘦骨嶙峋,穿着一件保守的灰色针织裙,正仰面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本厚重地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圣经》,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抓伤。
“亦然。”女孩从床上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近道,“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段亦然一下松开我,万分平静道:“你又抱我妈。”
“语涵,语涵。”
那个女孩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马上就被床上女人的叫唤吸引过去,她跪在床上,抱住了那个扑过去搂住她腰部看上去深深依恋着她的女人,不断安慰着。
“没事的,是亦然,是亦然回来看你了。”
女人就跟没听到一样,虔诚地握住少女的腰。
“请你带我出去吧,主啊,仁慈的主,我第3096遍地请求你,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个地狱,我是你永生的信徒,你不要忘记,我是你永生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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