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张嘴,气息从口腔中冒出来,掉着丝儿,扯了好长,声音断断续续:“萧珏……你留下,其余……闲杂人等……退……”
不消多时,先前还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房间人潮退散。
萧珏站在皇帝床榻前,微微仰着头,吊着眼睛斜眼轻蔑地望着男人。
皇帝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竭尽全力,额头上冒着青筋说:“你……你不是大夫人的……孩子。”
萧珏身子一侧,依靠在床边,轻声笑道:“若非我透露消息,父皇你以为你能查出来?”
当年战乱,仆人死的死,散的散,自己和萧溪的生母相继去世,二人便和一位聋哑仆人相依为命。
那时候萧溪还小,三岁的孩子能知晓什么?
萧珏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而那名仆人后因为重病,未能及时医治去世,萧珏心中最后的大石头彻底落下。
可是千算万算,算尽一切,却还是逃不过天道弄人。
萧珏无奈地苦笑一声。
多像前世,自己也是这般逼问父皇,为何要将皇位传给萧溪,而不是自己?
皇帝也是这般说。
自己是小妾所出,是庶女,是阴险狡诈之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在男人眼中肮脏自己不配坐上宝座。
可萧溪又配吗?!
萧溪毫无主张,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死后七日,萧珏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奸臣蒙蔽,新帝继位,却是血流成河。
萧珏有心刺激皇帝:“父皇,高兴吗?我是太女,我萧珏,你不喜欢的小妾给你生的孩子。父皇,我演得可好?”
皇帝身子往上一顶,满头大汗,恨不得要从床上爬起来。
一双浑浊的眼睛全是红血丝,瞪大了,蜡黄的肌肤上灰青色的血管暴起。
“你!”
“你!”
皇帝气得说不出啊,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怪不得他觉得萧溪长开后,更像自己的昔日的大夫人,原来是萧珏自幼调换二人身份,嫡女变庶女。
而真正的庶女却飞上枝头当凤凰。、
皇帝紧紧盯着面前叫人心感厌恶的萧珏,深深呼吸,喘过气来,一字一句沉声吐出:“萧珏!”
皇帝伸出手想要扇萧珏巴掌,萧珏眼疾手快地握住。
“陛下,儿臣给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二人视线相对,皇帝模样如同笼中失去幼崽的困兽,发出哀鸣的吼叫声。
“萧珏,朕,不会输的!就算死,朕也要拉着你这个孽障一起下去!”
萧珏打开皇帝手,哈哈大笑,在房间里来回背手走动,最后将桌子上摆放的灵丹妙药全部扫落在地上,怒吼:“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如你的心意?!之前是,现在也是。”
论才华,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萧溪不及自己一成!
论武功,自己一巴掌就能让萧溪晕头转向,不知道门在哪。
论帝王才略,萧珏自认为不比圣贤,还是和萧溪比较,更是让对方望而不可及!
就是这样的自己,偏偏入不了皇帝的眼。
萧珏想到这里,猛地一个剑步冲到皇帝面前,攥住对方的衣领,怒道:“你说啊,我到底哪不如她了?!”
皇帝呼吸苦难,一张蜡黄的脸憋气成绯红色。
“你若是上位,溪儿……溪儿就别想活。”
如此可笑的原因,让萧珏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命吗?!这就是命吗?”
无论自己怎么费劲心思,这辈子甚至不惜舍弃了一切,换掉了名字,扮演成另外一个人,却还是徒劳无功。
有些人,她天生受到苍天眷顾。
而自己,低贱的血脉,生来原罪。
萧珏侧头,双眼通红地看着皇帝,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既然天要玩弄,她便和天斗上一斗!
前世逼宫所犯错误,萧珏已经尽数记在心中,早做谋划。
萧珏一颗颗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丹药,吹了吹上面的灰,朱砂味道扑面而来。
萧珏将皇帝从床上用力地拽到桌子边上,抬手点了对方的哑穴:“来人!”
外头嫔妃齐刷刷进来,萧珏吩咐宫女:“来人,伺候陛下服药。”
萧珏低头于皇帝身边附耳,阴冷冷地笑:“陛下,多吃点儿臣这几天特地派人苦寻得来的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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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之日,皇帝驾崩,举国齐丧。
然而上位的新帝却不是被众人看好的太女萧珏。
陛下圣旨,封太女萧珏为亲王,封地西南边塞处。而二公主殿下却顶替了萧珏退位空缺的太女位置,成为新帝候选。
只待登基大典召开,普天同庆。
陛下这旨意真是荒唐无语。
太女没有品行上的过错,却一个字都不解释直接打为亲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天大地大,陛下为尊,况且人都死了,诸位大臣也没地方去质疑参本。
陛下可谓是想的仔细,连给萧珏的封地都定好了,鸟不拉屎的西南边塞地。
大家都在惋惜,没成想萧珏这太女,竟然是替萧溪当了三年挡箭牌。
近日来,寒风凛冽,阵阵阴冷的妖风刮个不停。
太女府邸中,就连大红灯笼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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