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深宫,她只剩下这一点点盼头。
柳儿不知她的心思,摇头叹道:“若是个女娃,朝堂上那些人又要拿这个当借口,让陛下选秀了。”
眼泪沿着尉迟容兮的脸颊滑落,她释然轻笑:“其实也好……我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一枚弃子……”
“嘘,娘娘慎言。”柳儿惊惶。
尉迟容兮自忖确实说得多了,她擦去了脸上眼泪,与平时一样地温柔轻笑,“本宫如今还是皇后,确实要慎言。”
否则,她会害了南烟。
当“云府”的牌匾悬上新府,意味着卫尉大人的新府邸已经翻整完毕。
府邸西院,谢南烟收拾好了一处小院给桑娘住下,对外就称桑娘是云舟的远房表妹,打发了两名丫鬟好生伺候着。
起初桑娘对谢南烟还余惊未消,待住了几日,便发现只要她不主动靠近云舟,谢南烟便能对她和颜悦色的。
在卫尉府中,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了表小姐看待,对她一个小渔村出来的小姑娘来说,比之前过的任何一日都要舒坦。
这几日云府上下几乎都在为云舟的大婚忙碌着,桑娘静静地看着这座府邸的变化,看着它一点一滴地染上了浓浓的喜色。
她心头的疑惑是越来越深——舟姐姐与谢南烟都是女子,为何大婚越近,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就好像是真的要成亲似的?
她从小与云舟一起长大,她清清楚楚,云舟不该是这种喜欢女子的荒唐女人。
桑娘在府中可以随意走动,有时候在小院里面待得无趣了,便会到莲池的小亭中坐坐。
只是这日,她才在小亭中坐下,便瞧见谢南烟也走了过来。
“桑娘妹妹,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谢南烟含笑问她。
桑娘点头,却不敢多话。
正在此时,云舟抱着锦盒踏入了后院,桑娘本想打个招呼,也只能强行忍下。
“我……我想起来嬷嬷方才还找我有事……”桑娘匆匆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退出了后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谢南烟含笑看她走远,慵懒地生了个懒腰。
对于聪明人,她向来是以礼相待的。
“烟烟。”云舟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好。
谢南烟惑然问道:“你可是说错话,惹容兮姐姐不快了?”
云舟摇头,哪敢说今日的皇后娘娘“凶”?
谢南烟觉得她藏了话,“嗯?阿舟,不老实。”
云舟赔笑,将锦盒双手递上,“这是皇后娘娘送你的礼物。”
谢南烟知道一时半会儿云舟是不会乖乖回答,她倒也不急,便先接过了锦盒,将锦盒打了开来。
锦盒中叠着一块绣好的扇面,鸳鸯成双,正好可做她大婚用的遮面喜扇。
“容兮姐姐有心了。”
谢南烟看着这熟悉的针法,只觉温暖。
“烟烟喜欢就好。”云舟莞尔。
“容兮姐姐从不绣东西给旁人。”谢南烟慨声道,“我以为当年她只是一句戏言,却不知她竟一直记得。”
云舟安静地牵着谢南烟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忽然有些理解,今日的皇后娘娘为何待她那般凶。
想来,她定是把烟烟当作了亲妹妹。
“那年容兮姐姐奉命剿匪,与将士们打扮成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入了山匪盘踞的深山中。山匪来抢亲,结果被容兮姐姐反杀了个干干净净,她回到军营时,还穿着那身染血喜服。我远远看着她,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新娘。”谢南烟回想着记忆中的那一幕,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后来……”
谢南烟故意停下不说了,反问道:“你可知容兮姐姐为何让你亲自送我这个?”
云舟笑然摇头,“烟烟你故事都没说完,我怎能猜到?”
谢南烟歪头枕在云舟肩头,继续道:“我肯定不能错过这么好看的容兮姐姐,所以就偷偷地先钻进了她的营帐。我本以为,容兮姐姐是肯定不会绣花的,谁知我竟在她的榻上看见了一块未绣完的扇面……”
“然后你就被皇后娘娘抓了。”云舟能猜到这事的结果。
谢南烟点头:“我记得她将扇面夺了过去,红着脸问我,可知出嫁之人为何都要以扇遮面?”
云舟其实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谢南烟继续道:“容兮姐姐说,除了世人说的那套外,她只想让心上人亲手却下她的喜扇,笑吟吟地对着心上人唤一声,夫君。”说着,谢南烟坐直了身子,将叠好的扇面拿起,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露着一双笑眼,酥声道:“就像这样,傻阿舟……”
云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将扇面拿下,笑道:“烟烟,这扇面还未制成喜扇,可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说得动情,“喜欢你唤我……”眸光忽地变得有些发烫,云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也没来得及对谢南烟动“口”,便被谢南烟揪住官服的衣领拉了过去。
谢南烟的眸光比云舟的还要炽热,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亲手却了我的扇,你就要疼我一生一世,否则……”
“一定一生一世……”云舟忍笑回答。
谢南烟看她眸底不再有惧色,忍不住打趣道:“胆儿长进了不少,就不知……为夫之道长进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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