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上了马车,谢南烟便忍不住问了,“老实交代,师父都跟你说了什么?”
云舟牵了她的手,放在怀中暖着,“她要我去西海做个县令,带着你离开京城。”
“你答应了?”谢南烟大惊。
云舟笑道:“我说了,烟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说完,她将谢南烟拥入怀中,“这句话好像……你也说了。”
谢南烟枕在她的颈窝里面,暖暖轻笑,“看来,这次师父与容兮姐姐想到了一处,你跟我想到了一处。”
云舟会心笑道:“今日看来,谁都拗不过你。”
“我可是人见人愁的女魔头。”谢南烟得意地勾住了云舟的颈子,与她贴得更紧,打趣笑道:“谁让你一个倒霉被我缠上了呢?”
“幸好遇上了你。”云舟轻刮了一下谢南烟的鼻尖,“不然,我现在还懵懵懂懂的,说不定早被人杀了,还不知到底是惹了谁?”
谢南烟反刮了一下云舟的鼻尖,“我这边的心事已了,你的呢?”
“我?”云舟愕了一下。
谢南烟提醒道:“拂儿。”
云舟眉心紧蹙,“唉,我送她的礼物还没画完。”
“离春暖花开还有些日子,应该还来得及。”谢南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已想好给楚拂送一份什么礼物。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楚拂就这样走了,谢南烟心里也不会舒服。
马车缓缓来到了云府门前,云舟扶着谢南烟下了马车。
府中人似乎已经知道她们回来了,远远瞧见两人下了马车,杨嬷嬷就带着一堆人执伞迎了上来。
“大人,快些暖着。”
“少夫人,可别冻坏了。”
杨嬷嬷与墨儿最是殷勤,只见禾嬷嬷挤了进来,把暖壶塞入两人手中,笑道:“大人,少夫人回来就好!”
云舟与谢南烟相互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望向府门,那儿空荡荡的,并没有楚拂的身影。
谢南烟问道:“楚少夫人呢?”
“她……”禾嬷嬷提到这个名字,眼圈就红了起来,“她带着阿荷走了。”
“走了?!”云舟大惊。
杨嬷嬷解释道:“楚少夫人每日都会去城门前瞧瞧,看看大人与少夫人有没有回来?今日她一回来,就吩咐我们准备好迎接你们。然后……”她迟疑地看了看墨儿,她原先还不觉得怎么,可听禾嬷嬷这样一说,好像情况不太对劲,“她好像让阿荷雇了辆马车……”
“去哪里了?”谢南烟急问道。
杨嬷嬷摇头,墨儿也摇头。
“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吧?”杨嬷嬷宁愿往好的地方想。
禾嬷嬷似乎知道什么,她哑声道:“大人,楚少夫人有句话要我告诉你,她说她留了东西给你,就搁在她的房间中……”
云舟今日与谢南烟骑马入城太急,并没有注意到城门前的楚拂。
她执伞站在城下,远眺云舟渐行渐远,没有入心的人,果然都是看不见的。
京师的天地,实在是太冷。
楚拂等不及春暖花开的那一日,她必须要自己走出来,自己找寻自己的春暖花开。
与此同时,阿荷与楚拂的马车驰出了京师的城门。
楚拂掀帘一直看着车外,不知是因为漫天的飞雪,还是因为眼底强忍的热泪,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阿荷静静地陪着她,没有多说一句话。
暮色渐深,京师中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马蹄声声,落雪簌簌。
京师轮廓渐远,终于连灯火都淹没在了大雪之中。
楚拂吸了吸鼻子,放下了车帘,这才发现脸颊已被冻得发疼。
“若是不想走,我们可以回去的。”阿荷忍不住小声提醒。
楚拂摇头,笑中有泪,“我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她也没有任何留下我的理由。”
阿荷听得难过,搓暖了手,捂住了楚拂的冰凉双手,“会好起来的。”
阿荷的温暖虽然少,可对楚拂而言,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了。她回握了阿荷的手,笑道:“我知道。”
“那……少夫人……”
“以后可以唤我楚姐姐。”
为何不能唤“拂儿”?
这句话阿荷忍下了,余生还长着,这会儿暖不起楚拂,她还有一世的时间去暖起她来。
“好,楚姐姐。”阿荷弯眉一笑。
楚拂沉沉一叹,她这一世再也不想听谁唤起“拂儿”这个名字。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阿荷问道。
楚拂看了一眼马车中的药箱,“去西海。”
阿荷愕然,“西海?”
“我听说,西海的对岸,有个国家叫做大燕。”楚拂徐徐说着,“表哥当年说过,若是可以远渡西海,去大燕的灵枢院学习医道十年,回来大陵定是当世第一妙手。”
阿荷歪头看着她,“渡海凶险……”
“你若不愿随我,可以……”楚拂从不强人所难。
阿荷急道:“谁说我不愿意的?”
“呵。”楚拂淡淡一笑,垂下了头去。
医者难自医。
走在大陵的每一寸土地上,楚拂总能想到云舟的单纯笑容。若不走出这里,她不管在哪儿,或是做什么,都等不到真正的春暖花开。
若是大燕的医道学府真有那么厉害,那必定能从那里找到忘情的法子,彻底让她解脱,放下这儿的染上的相思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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