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率先开口了,声音懒洋洋带着初醒的沙哑:“阿沛这是醒了?时辰还早,你急什么?”
陆启沛默默看了眼床帐外透出的光亮,哪怕没能出去看看天色,她也知道这会儿朝阳已升,天光大亮,时辰肯定不早了。可她仍是底气不足,小声答道:“殿下,我,我还要去翰林院点卯。”
祁阳险些被她这心虚的模样逗乐,真觉得这一场出宫来得不亏,真是什么样的陆启沛都见过了。她眼神不自觉软了下来,可惜正心虚的人并没有瞧见,又掀起床帐看了看外间光景,说道:“这你不必担心,翰林院那边会有人替你告假的。”
陆启沛闻言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懊恼,可这样的局面真是太让人尴尬了。
祁阳靠在了软枕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陆启沛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轻浅的笑声伴随着弯起的眉眼,美好得让人忘记了烦忧。
陆启沛终于回过了头,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祁阳这般模样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彼时同床共枕,祁阳不知她身份,她对她亦诸多隐瞒,可两人在一起总是融洽又开心。那时的她尚不知心动为何,但如今看来,那时的她也未尝没有被她吸引,只不知前世的公主殿下可曾为她心动?
可惜,这个问题如今是得不到答案了。
陆启沛心里不知怎的就生出些遗憾来,看着祁阳时,面上也不由得带上了两分怅惘。
祁阳敏锐的察觉到了,于是敛了笑问她:“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陆启沛被她一笑也放松下来,再没有之前那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只昨晚的事想想还是尴尬,她跪坐在床脚,迟疑片刻还是道:“昨晚之事,多谢殿下了。”
祁阳轻哼了一声,故意问她:“你说的昨晚之事,指的是什么?”
这还用问?自是谢她昨晚将醉酒的自己从陶然居接走,然后带回来细心照料了。
陆启沛心知肚明,眼下的公主殿下就是在调侃她,可她还是忍不住再次想起昨夜的种种细节……白皙的脸颊再次爬上红晕,是羞耻也是窘迫,刚刚生出的那点坦然再次荡然无存。
祁阳一看就知道,昨晚的事对方都还记得。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恼,暗自为昨夜被当了抱枕的事记上一笔,只等两人成婚后再来算这笔后账。
不过眼下还是算了,调戏太过把人吓跑就不值得了。
祁阳掀开被子先一步起了身,也没唤人前来伺候,反倒是冲着还跪坐在床脚的陆启沛勾了勾手指,带着些骄矜的道:“阿沛既要谢我,好歹拿出点行动来。”
陆启沛不明所以,可还是乖乖跟着下了床,然后就被祁阳带到梳妆台前塞了把梳子在她手中。
这是要她替她梳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陆启沛虽然大多数时候着男装,可当初在江南时倒也没人拘着她。因此对上祁阳的目光,她点点头答应下来,而后按着祁阳的肩膀将人安置在了妆凳上。只手指在对方如墨秀发中轻轻穿过时,心底不知为何却有种被发尾扫过似得酥麻……
总觉得这一夜过去,又有什么变得不同了——许是自以为最糟糕的一面已然让对方瞧见,对方却态度如故,因而生起的更多欢喜与心动吧。
陆启沛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只觉坐在阳光下的祁阳越发美好,竟让她生出了几分眷恋。
房中气氛渐好,小两口你侬我侬,房外的芷汀却是已经等了一早上了。
身为祁阳公主的贴身女官,芷汀操心得不行。从当日祁阳在城外偶遇陆启沛把人偷偷带回宫,到后来的非君不可,再到如今更是将人留宿同居,芷汀都不敢想象若让旁人知晓会是何等光景。
陛下知道会杀了她吧?!
芷汀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今晨眼下带着青黑,天没亮就等在了祁阳的寝室门口。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也没听见屋里动静,而她则是越等越心凉。
要知道,公主殿下平日作息规律,最晚卯正就会起身,可如今这般反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还互有爱慕,昨夜不发生点什么都说不过去吧?!
想到这些,芷汀就头皮发麻,只恨陛下为什么不早给这两人赐婚?
为防殿下与男子同居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芷汀打发了伺候殿下洗漱的侍女,亲自端着热水等在祁阳门外。然而直到端来洗漱的热水都凉了三回,她才终于听见屋里有了动静。
那一瞬间,芷汀激动得都顾不上水凉了,忙不迭就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进来吧。”祁阳的声音懒洋洋的,本身的情绪不错,却又带着点儿被打扰的不愉。
芷汀赶忙推门进去,看见的就是祁阳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陆启沛替她梳头的场面——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洒落在两人身上,柔和了画面,淡远了时光。
有那么一瞬间,芷汀都不忍打搅二人,以免破坏了眼前美景。
祁阳却自铜镜中斜斜瞥她一眼,问道:“你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芷汀听到这话简直想哭,可殿下眼中的嫌弃不要太明显。是以她梗了梗,没好说自己天没亮就等在外面了,只将手中铜盆放下,低眉垂眼的假装有正事禀报:“殿下,我刚听到一个消息,刘琛今早被人从春芳楼里扔出来了。”
陆启沛听到这话手顿了顿,转头看向芷汀明显有些诧异——她显然还记得昨晚芷汀的禀报,但这现世报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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