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望着她,乌黑的大眼睛里盈着亮光。
“给我的?”叶以疏不确信。
如果何似听懂她的话应该生气,怎么可能会把冬天极为罕见的野花送给她?
何似不说话,手朝前送了送。
叶以疏犹豫着接住。
何似收回手,后退一小步。
那一瞬间,叶以疏好像看见了世间最美的景——何似望着她笑。
何似笑起来很甜,嘴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睫毛扑闪,灵动乖巧。
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没有长时间不睡不吃,何似会是多可爱的小孩?
叶以疏想象不到,心里隐隐生起了期待。
失神的空隙,何似绕到叶以疏身后,熟练地拉着她的衣摆等她带自己去下一个地方。
叶以疏心口发酸,因缘际会下遇见的小孩而已,能对她有多少感情?
糖化了,花枯了,这段短暂的交集也就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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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后门直接进屋,两人不会和何书珊碰上,叶以疏没想怎么样,走到交叉路口时,脚步随意一拐,人已经绕去了花园。
那边,何书珊还在和人争辩,看到突然出现的叶以疏尴尬不已。
叶以疏平和的视线从何书珊身上一扫而过,后者噤若寒蝉,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然后擦肩而过。
“何似?!”看到叶以疏身后的何似,何书珊尖叫,声音里似有无限怨恨。
何似回头,莫名其妙。
叶以疏拍拍何似的脑袋,她立刻听话地转回来,跟着叶以疏继续往前走。
没人看到的身后,何书珊攥着手机浑身发抖,眼神里的阴狠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热情大相径庭。
“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怎么看不起我!”何书珊咬牙,随后快步跟上。
正门,一看到何似进来,婶婶马上哭着跑过来要抱她。
何似站着不动,漂浮难定的眼睛里有对这个‘陌生人’的恐惧,恐惧之下还有不该属于她的忍耐。
叶以疏嘴里酸涩难忍。
何似真的听懂了,也看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要跟这个人走,所以,即使不喜欢,也要假装接受。
叶以疏控制不住自己,在婶婶马上要碰到何似之前把她抱了起来,“阿姨,您这样会吓到她的。”
平缓的语气和她平时与陌生人说话没有区别,但深知她秉性的父母一眼就读懂其中有意掩藏的不悦。
至于这份不悦的来源,叶以疏自己都没有完全猜透。
“以疏,把孩子带过去坐。”叶母走过来,替僵持的两方解围,“何太太,你别伤心,孩子没出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你们以后细心照顾她,情况会好转的。”
“你说得对,说得对。”何似婶婶擦着没有眼泪的眼睛连声答应,余光扫见偷摸着跟进来的何书珊时,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不过来!”
何书珊拘谨地跟在母亲身后不敢抬头。
她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见就完了。
几人坐定,叶父神情严肃道,“何先生,何太太,孩子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和你们解释清楚了,她现在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不知道你们作何感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以疏正在帮何似调整坐姿,听见叶父的话,下意识抱紧她,平静的心跳有加剧的趋势。
父母不怕惹上麻烦也要替何似问清楚以后的生活情况,这种做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她敬重。
何似叔叔恼羞成怒,“这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别以为你们照顾了她几天就有资格插手我们家的事!”
声音太大,受到惊吓的何似不断往叶以疏怀里缩。
叶以疏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再经何似叔叔这么一吵,脾气逐渐冒了出来。
叶以疏寡淡的目光有意无意从何书珊身上扫过,“是为了钱,还是真心想收养她,你们心知肚明,我们看破不说破,大家心里都有底,何必非要把姿态摆那么高,不累吗?”
一句话点燃了何似叔叔身上的熊熊烈火,在他发怒之前,叶以疏捂住了何似的耳朵。
“你不要血口喷人!何似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为了钱收养她?!”
“是吗?”叶以疏清淡的眸子里倒映着何似叔叔狰狞的表情,“那么,在医院一看到缴费单就逃跑,丢下她一个人不闻不问的是谁?以丧事为由数次拒绝接她回去的又是谁?亲情难道还会由着你们挑选时间?”
被小辈含沙射影地羞辱,何似叔叔气得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心思这么恶毒?!”
“空穴不来风。”叶以疏说,低缓冷淡的声音让两人羞愤愈加。
何似婶婶挥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何书珊脸上,“是不是你在外面乱说了?!”
何书珊捂着脸大哭,“我没有!”
“没有人家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我自己跑出去说的?!”
何似叔叔大吼,“都别吵了!没有的事儿让你们这么一吵也坐实了,丢不丢人!”
何似婶婶意识到说错话,白了何书珊一眼,转瞬和颜悦色道,“让你们见笑了,这孩子虚荣得厉害,经常撒谎骗人,你们别见怪,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她。”
叶家三人同时蹙眉,竟然有父母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家小孩儿,这种家庭环境根本不适合孩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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