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叶母走进来。
何似主动爬下床,背上背包把手放进了叶母手心。
从床边到门口的距离很短,何似一步三回头。
走到门口,何似抬起头摇摇叶母的手。
叶母低头,何似脸上笑容灿烂,大眼睛蓄满眼泪。
这个反差何似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叶母却看得心如刀割。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计划有何似的这个年要怎么过,怎么转眼就不得不亲自把她送走?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把她留下?
何似这么一走,相互惦记的何止她们两个小姐妹,还有很多见过何似,喜欢何似的陌生人。
为了让叶母觉得自己不难过,何似歪着脑袋想朝她眨眼,谁知道,仅仅是歪头,眼泪就已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何似急忙抽回手,两手不停地抹着眼睛。
叶母被何似不吵不闹却比任何时候都伤心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她一起抹起了眼泪。
走到楼下时,两人一个比一个狼狈。
何似叔叔对此无动于衷,看到何似直接走过来提着她的上臂往出走,只一步便听到叶以疏冷冷的两个字,“放手。”
叶以疏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温度,但就是能让人觉得她很生气。
何似叔叔带走何似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叶以疏这么一喊,她当即放开了何似。
没了束缚,何似马上跑到叶母身后藏起来,胳膊不停发抖。
何似叔叔刚才是用了力气的,抓得她很疼很疼。
叶以疏快步走下来,蹲在何似身边,替她揉着胳膊。
叶以疏低着头,何似也低着头,一个做得认真,一个看得认真。
这个互动她们时常有做,每一次何似都开心得哼哼,今天,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更听不到何似的笑声。
确定何似的胳膊不疼了,叶以疏站起来,侧过身体,拉起她的手从羽绒服下摆放了进去。
“阿似,拉好了。”叶以疏说。
“啊!”何似喜上眉梢,紧紧抓着叶以疏里面的衬衣。
再没有只言片语,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家。
叶父、叶父和何似的叔叔跟在后面。
从家属区到车站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叶以疏始终望着前方,何似始终望着她。
十几分钟的路,她们走了整整半个小时。
刚到车站,一辆绿色的车停在了两人跟前。
叶以疏看了眼,没什么反应。
何似叔叔快速走到何似身边,提着她的胳膊准备上车。
叶以疏平静地目光从何似叔叔手上扫过,后者触电似的松开,慌张地解释,“这趟公交可以到汽车站。”
汽车站有回县城的车。
到了县城再倒一趟城乡公交。
终点是何似以前的家。
“等下一趟。”叶以疏说。
话落,何似突然放开叶以疏,快步跑上了车,何似叔叔见状也跟了上去,催促司机开车,“快走!快走!”
在叶以疏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车子慢慢开远。
后排车窗上,何似趴在上面对叶以疏笑,同往常没有差别。
快要看不清叶以疏的表情时,何似猛力朝叶以疏挥手。
何似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没了,随之而来的是声嘶力竭地大喊,“啊!啊!”
不要走!
她不要走!
何似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车门前用力拍打。
售票员吓了一跳,大声呵斥,“你在干什么?!家长快管管啊!”
何似叔叔丢了面子,大力拉回何似按在座位上,威胁,“再敢动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似不听,扭着身体要离开。
何似叔叔气急,一巴掌打在了何似脸上。
何似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记忆里,她都是被人哄着的,从来没挨过打。
“啊!啊!”何似尖叫,对叔叔拳打脚踢。
何似叔叔还想动手,被车上的人指指点点几次后,硬忍了下来,由着何似在他身上发泄。
打够了,何似依然想下车。
车子到站,何似从人群里挤下来,站在站台上张望。
周围的东西她全都不熟,人也陌生,所有路都长得一样,她找不到哪一条是来时的路。
不久,何似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样,两手抓紧书包肩带回到了车上。
回去的路上,何似再没有闹,抱着背包,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辗转两个半小时,何似回到了她应该熟悉却一无所知的家。
何书珊和母亲站在门口。
母亲还有装的意思,何书珊索性不屑,“还以为他们多有能耐,最后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带走。”
何似不吭声,紧抱着背包,沉浸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小世界里。
母亲剜了何书珊一眼,走到何似跟前,笑着说:“小似啊,婶婶带你去房间好不好?”
何似依然沉默,但乖巧地顺着婶婶的步子往里走。
上了三层楼,婶婶停下,指着一扇紧闭的门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何似抬头看了眼,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婶婶扶着何似的肩膀,将她推到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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