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姗笑了笑,“天气太热了,吃点素的爽口,更下饭。”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搪塞她,但她这么说了,陈悠然也不好再问。
蓝姗背起背篓往前走,陈悠然就推车跟在她身后。两人要去的并不是同一个方向,蓝姗先送她到路口,指点道,“这就是去大安寨的路,顺着大路直走就到了,不过路不太好,你小心点。”
“嗯。”陈悠然看着她,不知怎么生出了一点强烈的不舍。
蓝姗朝她笑笑,背着背篓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陈悠然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两句忘记是在哪里看过的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陈悠然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她跟自己所见过的大部分人都很不一样,所以也就让她格外在意。
她一直在原地等到蓝姗走得看不见了,才跨上自行车。
陈悠然没有去大安寨,而是骑车回了家。今天估算错误,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就算继续去抄表也只能抄完大安寨,之后肯定还要来一趟。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今天去。
自行车不能骑还要推着,脚上的松糕鞋也不适合……等等!陈悠然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上的那双千层底布鞋,刚刚光顾着要走,完全忘了要换鞋了!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颇为自然地想到,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下次她就有理由再去一趟蓝姗家了。
虽然来的时候,推着车子走得相当痛苦,但回程却几乎都是下坡的路,陈悠然甚至不用踩,车子就自己一路飞驰向下,相当省力。所以回家的路上只用了来时不到一半的时间。
林秀英正在洗衣服。他们家的屋子没有打流理台,也没把自来水装进屋里,更没有洗衣机专用管道,只能把洗衣机抬出来放在院子里。双缸的洗衣机需要手动换水和启动,所以她端了一条板凳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一边织毛衣一边看机器。
见到陈悠然,她不由十分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还说,我没走过这条路,你们难道也没走过?没一个人跟我说路难走,而且都是爬坡!自行车根本没法骑,只能推着走,简直要命!”陈悠然不满地抱怨,“走得我脚痛死了,也不知道起水泡没有。”
“哎哟,我这不是忘了吗?”林秀英抬手拍了一下额头,“你看我这记性。那你这是直接回来了?”
“去了青山寨。”陈悠然将自行车放好,回到屋子里,远远地扬声答道。
林秀英同样提高了声音,“不知道你要回来,没给你留饭,你煮个面吧!”
陈悠然瘫在沙发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将鞋子踢到地上,检查了一下脚底,确定只是磨红了,没有大问题,才嘲讽地笑了笑,还是亲妈呢,孩子出门一趟换了双鞋回来,她却半点都没注意到。
事实上不止是林秀英没注意到,之后陈伯平回来也没有注意到。直到晚上,被妹妹陈嫣然一口说破,他们才注意到。
但这个时候,陈悠然已经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她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随口道,“我那个鞋子不好走路,遇到个好心人,给我换的。回头洗干净了拿回去还给人家。”然后像是不经意般道,“村里的路也太难走了,到处都是坡,不能骑车,我以后总不能都走路去吧?”
“那想怎么办?”陈伯平问。
陈悠然便直接说,“爸,你给我买个摩托车吧。以后出来进去的,也方便。我不去抄表的时候,你和我妈也能用。”
陈伯平一愣,林秀英已经叫了起来,“你个死孩子,那自行车不是刚买的?摩托车要一万多块,哪能说买就买?!”九十年代,万元户还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陈家也不是没有这个家底,但是一万多块就买一辆摩托车,显然也不符合他们的消费习惯。
倒是陈伯平,因为一向都是在外面忙,宠女儿的方式就是买买买,陈悠然是长女,小时候也是他抱在怀里可劲儿疼过的,即使这要求有些出格,但毕竟陈悠然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又开始工作,这些事情本来也就应该提上日程了。
他想了想,说,“给你买摩托车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保证把这工作做好,不能三天两打鱼两天晒网,更不能做几天就耍性子说不想去了,不然那摩托车收回,能不能答应?”
陈伯平自己也知道,这个女儿养得有些娇气了,高中毕业之后在家待了一年,主要还是她挑剔,这个不想干那个嫌麻烦。他虽然不指望孩子赚钱养家,但女孩子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以后才好说人家。不过抄表员辛苦,他也不打算让她一直干下去,磨个两年,把娇气磨去了,他就打算把人塞进镇上的小学里。
反正现在小学老师的学历也就是师范,跟高中一样。而且陈悠然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语文却特别出色,当个小学老师绰绰有余。找找关系,难度应该不大。
陈悠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林秀英还想说什么,但见丈夫已经做了决定,就闭了嘴。她嫁给陈伯平,日子过得不可谓不好。
陈家本来在镇上也只是普通人家,但是陈伯平肯拼,拿出老爹老娘给的钱弄了一辆拖拉机给人拉货,家里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宽裕。这两年世道好,改革开放的春风终于迟一步吹进了这个西南边陲的小镇,于是家里的拖拉机换成了小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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