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去浮土,摘去根须,掐掉老得不能入口的部分,洗净之后的折耳根掐成段,只能装满一碗,勉强够一顿的量。
因为陈悠然不吃葱和香菜,但凉拌菜不放这东西又不够有味道,她便不辞劳苦用姜开水烫过葱和香菜,叶子捞出来扔掉,只留下汤水。
折耳根里加入一大勺辣椒,一小勺盐,两小勺花椒粉,倒上酱油和醋,再将晾凉的汤水淋上去,拌匀之后放置片刻,等调料彻底浸入折耳根之中,便可以吃了。
大概是忙碌了一天的缘故,陈悠然也终于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抛开了,重新变得活泼起来,让蓝姗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显然松得太早了一些。因为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陈悠然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情况,不说蓝姗每天都比陈嫣然醒得早,起床也比她更早,就是偶尔陈悠然先醒,也绝不会先起床,而是会继续赖在温暖的被窝里。
蓝姗穿了衣服下楼,就发现火已经生起来了,屋子里暖融融的,炉子上的水也已烧开。可是让转了一圈,却根本没发现陈悠然的踪迹,试着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蓝姗没找到人,索性先去洗漱。等她洗完脸端水出去倒时,便见陈悠然顺着大路朝这边缓缓跑过来。
大冬天里,她却出了一头的汗水,很显然在外面跑了不短的时间,蓝姗端着盆,站在台阶上问她,“你这是去哪儿了?”
陈悠然道,“我出去锻炼一下,跑跑步。”
蓝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陈悠然是去干这个了。但他旋即回过神来,意识到陈悠然会这样做,恐怕还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
剪头发纯属心理安慰,能起到多少效果不得而知,但把身体锻炼好,提高武力值,却一定是有用的。
在这件事情上,陈悠然意外的执着。
蓝姗看着她,心里许多的念头转来转去,此起彼伏,但她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对陈悠然这种做法进行任何评价,而是笑着道,“吊浆粑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早餐就可以吃上。”
“好。”陈悠然眼睛一亮,也不进屋,转头就往邻居家走。蓝姗连忙将手里的盆放好,跟了上去。
经过一天一夜,浆水的确已经沥干了,裹在纱布里的,只剩下不大的一块。蓝姗分了一小半留给邻居家,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番,才把剩下的带走。
半小时后,甜丝丝暖呼呼的甜酒吊浆粑就可以入口了。
捧着碗,会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但才吃完早餐,牛仔服和皮夹克二人组就准时前来报到了。但诚如蓝姗所说,因为她没有拒绝,这两人估计还是想刷一下好感,所以并没有乱来,到了陈家也是规规矩矩买了两包烟,跟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报个到,在陈家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陈悠然也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名字,牛仔服叫张天宝,是雾镇人,一家子都在镇政府上班,虽然不是特别重要的职位,但在这个小镇上算是非常体面的人家了。皮夹克叫严春林,是大坪寨的。之前张天宝说他朋友家在大坪寨,说的就是严春林。
相安无事过了元宵,雾镇中学开学,镇政府也开始上班了。
在三叔公的帮助下,陈悠然在镇政府那边重新立了自己的户口,拿到了单独的户口本,第一页户主栏写着她的名字,陈嫣然和小米跟在后面。
“就叫陈小米?”登记的工作人员捏着笔问她。
这时候还没有电子化办公,所以户籍本也是手写的。有了新生儿,就过来加上一页,也有人懒得报户口,只有孩子要上学或者政府做人口普查的时候,才会被登记在册。
“不不不,不叫陈小米。”陈悠然连忙否认。米颗雪这种敷衍的名字,她实在不喜欢,所以索性简称小米。但那也只是小名,自然不能写在户口本上。
但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小米的大名,一时也有些卡壳,转头去看了看被蓝姗抱着的小米,问蓝姗和陈嫣然,“趁这个机会给小米取个大名吧,你们说叫什么好?”
“那要跟我们统一格式吧。”陈嫣然兴致勃勃,“宛然,悄然,果然,突然,居然,茫然?”
“……”前两个就算了,后面那些是怎么回事?
陈悠然白了她一眼,转头去看蓝姗,“你觉得呢?”
“恬然或者灿然吧。”蓝姗想了想,道,“不要她多出色,安安稳稳地长大,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了。取这些寓意好的字比较好。”
陈悠然点头,沉思片刻,做了决定,“就叫陈灿然吧。高高兴兴的,多笑。”
于是这三个字就被工作人员端端正正写在了户口本上。
写完了名字,陈悠然拿到崭新的,还带着墨香的户口本,心里却没来由生出了几分遗憾与惋惜。如果可以把蓝姗的名字也写在这上面就好了,那样她跟自己就是一家人,不用再回蓝家去受折磨,也永远不会跟她分开。
此时的陈悠然还并不太明白自己这种心情,她只知道,蓝姗对自己而言,是跟家人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存在,是她竭尽全力想照顾、想保护、想要看她开开心心每天都露出笑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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