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两人一句接一句,“我先前观死者衣衫完好,首饰簪镯一应俱全,并不曾少见什么,想来,不是为财。”
“那便是为情了?”安陵雪问了,又自答道:“有人与她有感情的瓜葛,一时没谈拢,便杀了她?”说罢,她自顾自点了点头,“看起来说得通,但,漏洞也大,若是蓄谋已久,也不一定。”
“不,”钟离云否定了她的说法,淡淡道:“无论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都不该是在道观中,你忘了么?这不是一起事件,在此之前,也有人死。”
“唔……”安陵雪低头,陷入沉思。
她垂着脑袋,月光洒在她头顶,一片光华,钟离云一时心动,便大着胆子上前揉了揉。又见她顶着她的掌心直直望了过来,遂收了手,咳了两声,道:“先、先不论那些,你还记得我们在房顶看到的么?”
安陵雪收回目光,搓了搓脑袋,认真回忆起她们所见内容,顿觉羞涩,捶了她一下,“好好的,你提那事做什么?”
刚刚不是还在说着案情么?怎么就扯到那上面去了?这人果然不正经!
“冤枉啊冤枉,”钟离云不看她,也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又见她抿唇瞪着自己,更晓得她暗怪她了,无奈解释道:“我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恰恰如此,我才对这事明白了一点。”
安陵雪瞥眼瞧她,满脸不信。
“咳,阿雪,你想想,”钟离云回归正题道:“为情,可不一定是男子,女子对女子,也是有情的。”
确实如此。安陵雪眸光闪烁,垂眸颔首,不再瞧她。
钟离云似是轻声叹了口气,安陵雪猛地抬头去望,又没见到什么,听她说道:“白云观,在此地作为道姑专用的道观,不觉得有些蹊跷么?观中一个男道士也没有,定是有人专门经营打点过的。”
“那又如何?”除去心中一点异样,安陵雪与她认真说着。
钟离云望着天上的明月,声音有些轻,缓缓说道:“古来女子相恋者,称为磨镜、对食,多见于宫廷,再来便是尼姑道姑之流,但后宫深禁,有着天下权势第一的男人,道观庙宇,守着晨钟暮鼓的清规戒律,如何能得自由?”
钟离云气息渐重,隐者不忿,又藏着无奈,安陵雪蹙眉,握住了她的手。
深吸了口气,钟离云再道:“世事维艰,只得抱团取暖,白云观,想来便是如此。”
安陵雪明白了,先前她们看到的,分明便是两女子在行云雨之事,如此说来,想必她们也是……同道中人。
“我知道,那这又与女尸有何关系……难道说,是有人撞破了她们的事情,反被杀人灭口了?”
姑且不论她们到底选择喜欢谁,但求道清修,她们白日里以真人居士自称,到了晚上,又是嗯嗯啊啊,颠鸾倒凤,确实有辱斯文。若再因此杀人,那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钟离云看着她,显出笑意,说到底,这些事情与她们有何关系,不过嘛……
“按照这么说,确实杀人灭口是最合乎逻辑的说法,但是——”钟离云故意扬起声调,卖了个关子,等到安陵雪眼神催促心焦了,才道:“但是,我可没说过,那女子是被杀的。”
月光清冷,夜色宁静。
一声惊响。
“哈?!”
“这、这是什么意思?”安陵雪不知是好气好笑,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我们先前的推论,不都是建立在她是枉死的基础上么?而且你也说了,这事有蹊跷,和白云观脱不了干系啊?”
这是哪门子的意思?若不是他杀,那还推论什么?
“别急别急嘛。”钟离云看着她迷惑着,眉峰都拧在一起了,心情大好,背着手继续往前走,道:“本来就是嘛,那此地的县衙也不是吃素的,连百姓都看得出此事非同一般,县衙却一点风声动静没有?而且一桩也就罢了,桩桩案件出来,皆是如此,那就说明,官家的说法是没错的,她们是自缢而亡。”
“也就是自杀?”安陵雪跟在后面缓缓问道。
“嗯。”
“啪!”安陵雪一巴掌拍她背上,让她打了个踉跄,等她转身,又附送一个白眼。
“怎、怎么了?”钟离云还在雾里。
安陵雪有些气急,又有点无奈,“那前面说那么多都是废话了,既然是自杀,那还推论个鬼,赶紧收拾收拾,回去睡觉!”
“等会等会,”钟离云知道她这又是炸了,忙给她顺气:“别急嘛,怎么死的不稀奇了,但前面的推论可都是真的,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选择自杀在这里?”
安陵雪果然上套,问:“你知道?”
钟离云笑吟吟的,答:“不知道。”
于是安陵雪半眯着眼同样笑呵呵地举起了拳头。
“冷静。”钟离云及时上前手掌包住了拳头,正色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知晓,不过,既然有惑,不如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明天……”安陵雪有些迟疑,原定说是明天该启程的,况且那地方……
突然动了一下的白布,以及床帐内交缠的两人,对安陵雪的各种“打击”不小,她不太想再次踏足。
“放心,”钟离云抚平了她纠结的眉心,道:“我们明天白天来,阳气十足,不会遇鬼,阿雪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