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雨:“……”
“我们有一整套的年度十佳新书送给你们。”
记者把助理抱了大半小时的整箱书拿过来,打开,六套书送出去,瞬间完成任务。
眉开眼笑,对摄像机最后总结说:“马上就是四月二十三号,世界读书日。希望大家抽空坐一坐,读半本书,共创全民阅读社会。”
拍摄结束,正式收工。
“真巧,好久没有见面了,”刘维生冲着杨紫艺点点头,打个招呼,“我要赶紧回去交稿子,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
“该我请你吃饭才对。”
杨紫艺笑着客套句,唇角弯弯,跟他挥手拜拜。
队友们这才醒悟过来。
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因为出道而知道她们这十八线女团。人家就是亲友团成员。
赵安看看他的背影,看半天,又转头看杨紫艺:“我就说嘛,怎么还有人能认出来我们。那记者是我们队长的朋友?”
“我高中同学。他高中就说要当记者,没想到还真当成了。”杨紫艺拍拍手里沉重的套装书,笑着说,“星雨真给我们长脸,我连高尔基是谁都不知道。”
“对啊,我就知道他是作者,”程琪玮说,“至于是哪国人,写了什么书就全不懂了。”
“我还以为高尔基是物理学家来着……”
陶星雨犹豫地笑着,为保护自己,没实话实说地告诉她们。只点点头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家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道别完,陶星雨带着苏千清走进地铁口。
没有电梯。灰色的长长阶梯,一步步往下走着,她心里酝酿着,事情的怪异感越放越大,按耐住没随口问。仔仔到底是怎么知道鲁迅有中国的高尔基之称。
怀疑让细节放大。她平时觉得还挺正常的事,也变得不太对劲。
智障小孩,语言表达通顺流利,举止礼貌大方,还能在家娴熟的撒娇使性哄人,在外面乖巧的安静懂事……
怎么可能呢?
去唱歌前,她们在旁边的餐厅吃了顿烤鱼。
苏千清不爱吃鱼,她没吭声,但从头到尾就没吃几筷子。
“饿了吧?”陶星雨絮絮叨叨她不该挑食,到底心疼她,从本来能直接到家的地铁里中途出来,外面就有家肯德基,“不喜欢吃鱼,你要进店前先说出来。”
苏千清垂下眼皮,“我不知道自己吃不惯鱼的味道。”
“鲜虾鱼板面你不是吃得很开心?”
“鱼板面里没有鱼。”
“……”
陶星雨一时竟没话反驳。走到柜台,帮苏千清买了份鸡腿饭的套餐。
“饭要等五分钟可以吗?”前台小姑娘画着淡妆,微笑着指指身后的保温柜,推荐说,“现在汉堡全有喔,不用等。”
“想吃吗?”她转头问苏千清。
苏千清看着牌子上的汉堡图片,觉得嘴里一阵油炸鸡肉的油腻味道,条件反射摇摇头。
陶星雨说:“没事,那我们等好了。”
“打包还是这边吃?”
“这边吃。”
买好饭,陶星雨端着托盘,找到窗边角落处的僻静位置坐下。边把饮料的吸管插好,边平静地说:“仔仔,我得带你去医院。”
这是她思考一整路敲定下来的。
智力缺陷没办法治。对智障孩子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多点耐心陪伴,再把她送去特殊学校,学点今后能赖以谋生的一技之长。
陶星雨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收留她,却没为她做过任何长远的打算。
她根本没考虑以后的事。
也不想把苏千清送去特殊学校学技术。
但如果苏千清不是纯粹智力障碍,而是别的什么原因,变成孩子般稚气。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父母是谁家在哪里。那她必须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再想以后。
首先得带她去医院检查大脑。
苏千清微微怔愣,旋即问:“就因为我知道中国的高尔基是鲁迅吗?”
陶星雨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
“姐姐,”她拿起黑色的塑料叉勺,目光真诚,漫不经心的语气更加有说服力,“昨天新闻里说的,读书节是莎士比亚的生日,走向阅读社会,还重点介绍了鲁迅。”
陶星雨:“……”
她心想说,谁家智障小孩有你这样条理分明的?
陶星雨更加怀疑,她有装疯卖傻嫌疑,得去医院治治好。
“这个这个,”苏千清挖勺饭,满脸幸福地举到她唇边,用从来没吃过的感动神情说,“这个饭好好吃啊!姐姐你快尝尝。”
“嗯。”
陶星雨凑上前,就着她的勺子吃掉。咀嚼着的时候,面带复杂。
不是不好吃。而是,这就是肯德基里的普通米饭套餐。
她以前初来北京,还在辛苦打工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再把这当成稀罕东西了。
“超级好吃,”苏千清微微眯眼,把饭一勺勺往嘴里送,片刻腮帮子鼓鼓,“真的好好吃啊。”
国外的肯德基非常凄凉,更不会有米饭之类的花样。
她自己吃了几口,觉得特别新奇稀罕,又忍不住地想分享给陶星雨尝尝。
还不住的夸。
完全小乡巴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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