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舟理清楚了思路,知道应晟哪怕被顾水鳐囚禁,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不会吃苦头。
她跟应晟无仇无怨,心里没有憎恨,也就不会亏待了她。
哪怕知道应晟没有危险,顾十舟一个人躺在床上,仍旧睡不着。
她没有翻来覆去,反而是装作安稳睡觉的样子,闭着眼,脑子清醒如斯,直到天亮。
顾水鳐只跟她提到了祭祀,却没具体提过细节,不知道是哪一天,也不知道有什么流程。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顾十舟一直安安分分,脸上半点浮躁也没有,没有事情安排给她,她就静坐在软塌前,看那些早就已经记在脑子里的小篆内容。
顾十舟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作息规律。
直到第十日,顾水鳐派了人来宫殿请她过去。
顾十舟放下手里的竹简,眼底一片清明,她知道顾水鳐沉不住气了。
两人再次见面,顾水鳐还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顾十舟沉静内敛,脸上没什么情绪,看着高深莫测,捉摸不透。
“祭祀礼就在明日。”顾水鳐抬了抬手,貌似随意这么一说。
顾十舟很庆幸这件事情非得她亲自动手才行,否则她不会有这么好的忍耐力。
她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应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知道了。”顾十舟敛起眸,端过桌面上沏好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这些日子,顾十舟一直都梳着发髻,那一头好看的墨色长发被卷在了一块儿,显露出她白皙的脖颈,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不少,连带着那副温顺的面目也冷了几分。
“不需要你做什么准备,会有侍女给你更衣,护送你到祭坛。”顾水鳐又说。
“嗯。”顾十舟始终不温不火,也不问应晟究竟怎样了。
在顾水鳐沉默的时候,顾十舟放下茶杯,浅笑着站起来,微微颔首道:“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顾水鳐下意识的就放顾十舟离开。
她的确就这么一件事情要跟顾十舟交代,说完了也就没事了,枯坐着也是尴尬,说到底顾十舟也没什么话好跟她说的,而顾水鳐也是一样,她对着顾十舟总是说不出亲昵的话。
一夜过去。
天还只是濛濛亮,侍女们先后进了顾十舟的寝殿,一行人排成了长队,每人手里捧着一块木盘,叠放着衣服首饰,胭脂水粉。
她们没有叫醒顾十舟,反倒是顾十舟自己听到动静,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利落。
侍女们先给顾十舟打了热水洗了脸,然后两人给她换上了衣裙,系着腰间的带子。
换好衣服后,开始梳头上妆,侍女的手是冰凉的,温度比顾十舟要低上许多,冰人得厉害。
她们的手在顾十舟的肌肤上轻盈抹上水粉,全程几乎没什么交流,各自做着各自的。
等到顾十舟收拾好,天已经亮了。
她那一头墨色长发被梳得很漂亮,发髻整齐黑亮,还戴上了凤冠,熠熠生辉。
顾水鳐是在殿外等着顾十舟的,身旁还跟着谢去庸。
谢去庸的话很少,也不看顾十舟,只是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有些恍惚。
顾十舟出来后,顾水鳐抬眸看向她,眼底倏然掠过一抹惊艳。
顾十舟眉毛画得长而英气,那双眸子瞳仁极黑,此时竟然透着些鬼魅又冷冽的光芒,鼻梁挺翘,唇瓣更是妖冶般的红润,偶尔轻勾起一个弧度,迷人得厉害。
顾十舟已经很有做女皇的样子,顾水鳐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顾水鳐走在顾十舟身侧,前面有侍女带路。
就算没有侍女在前引路,顾十舟也能找到祭坛的位置,这座宫殿她已经很熟悉。
路上顾十舟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应晟,她又会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人前。
不知不觉也就走到了祭坛附近,从远处看去,高高的祭台之上升起了缕缕黑烟,像是在烧着什么,偶尔能看见几丝刺目的红光在闪烁。
祭台的台阶都是用珍贵的玉石铺垫而成,顾十舟的膝盖顶开了华服一脚,不疾不徐地往前迈了一步,脚跟落地,稳稳踩在透着暗绿色光芒的宝石台阶上。
顾十舟一直也没看到应晟的身影,她不知道顾水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先按兵不动,等待顾水鳐的动作。
今天是少不了要跟顾水鳐彻底翻脸的,或早或晚罢了。
等到顾十舟站在了高台之上,台下出现了一大片的黑雾。
黑雾之中显现出了一个个的人形,除却有人形皮肉的士兵,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皮肉的骷髅。
他们之中有一条道路,几个鬼兵分别站在应晟的两侧,以挟持她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
应晟也换了身衣服,与顾十舟不同的是,她穿的是一身白衣,不着粉黛,干净得要命。
“感觉怎么样?”顾水鳐站在顾十舟身边,浅笑着问了一句。
顾十舟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应晟。
此时有阳光洒下来,落在那一袭白衣的高挑女人身上,从她那纤瘦的肩膀处打下一片金光。
“嗯……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祭品。”顾十舟盯着应晟看了好长时间,心不在焉地回了顾水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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