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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畅坐在屋中, 面前确实是正放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她随手往火盆里扔了两块炭,又伸手在火盆上慢慢烤着取暖。闻言抬起头,冲着汉王笑了笑:“我一直怕冷, 你知道的。”
    汉王走到近前看着她,些微的火光映照之下,也为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添上了两分艳色。可汉王却拧着眉头, 唇角抿直:“以往在北疆你也是如此,可北疆的冬天大雪纷飞,你怕冷便罢了,京中如今都还没落雪,你怎的也是这般?”
    北疆的冬天要比京城冷上太多,大雪漫天,真下起来两三日甚至能够有及腰深。所以北疆的冬日是不开战的,打也打不起来,真打起来绝对是拿人命在填。于是冬日人人避寒,就算季畅屋里摆上三四个火盆围着烤,也不甚稀奇。可京城的冬天其实不算太冷,于是季畅的畏寒便显得尤为瞩目。
    而汉王的忧心忡忡并不仅仅是因为季畅多烧了个火盆,他实在是担心小伙伴的身体,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将来要将人送去江南修养的想法。
    季畅却只笑了笑,旋即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殿下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
    汉王这才在季畅对面落坐,不过他并不畏寒,这样的天气烤火也实在有些受不住,于是自己又往后挪了挪,离那火盆远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过来与你说说话。”
    季畅闻言眉梢微挑,又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汉王,并没有说什么。
    汉王便自顾自寻了话题来说:“如今陛下与你赐婚也快两个月了,司天监还没算好婚期吗?”
    季畅伸手烤着火,不一会儿掌心便被烤热了,于是又翻转过来烤手背。她闻言漫不经心开口:“我没去催过,想来陛下也不会着急,司天监揣摩上意可不就要拖着吗?”
    说来季畅身体孱弱,虽是武安侯世子,却不能像曾经的兄长叔伯一般带领军队上阵杀敌,这世子她做得有些名不副实。可另一方面武安侯府人丁凋零,她这世子再不称职,地位也是无可撼动的。所以若为质子,她绝对是有价值的,皇帝不动将她留下的心都难!
    借着婚事将人留下,这是最稳妥的选择,谁都说不出一个错来。皇帝由此拖着婚期,可焉知季畅再选择了汉王之后,也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北归了。
    汉王见着季畅这般不紧不慢的样子,自然也不着急了,他只好奇的看着季畅:“你不急便不急吧。不过听说月前那许三成婚,还与你和乔小姐送了喜帖,他请你二人去都做了什么?”
    季畅没什么好瞒的,便将那日的事与汉王说了,旋即总结道:“他请我们,无非是挑拨与挑衅。当时我以为只是他心有不甘,亦或者生出了悔意。可后来想想,却又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了。”
    说着话,季畅与汉王使了个眼色,汉王立刻心领神会。
    然而无论见识过皇帝多少骚操作,汉王每每想起还是会有几分心累,他揉了把脸说道:“对了,前些日子户部的秋税入库了,你还要去讨债吗?”
    季畅一听,毫不迟疑:“当然要讨。”
    汉王见她说得义正言辞,便忍不住笑:“敢向老丈人讨债,难怪你都不急着去司天监催婚期,只怕是催了人家乔尚书也不愿意把女儿嫁你吧?”
    这明显是调笑了,毕竟各种内情再没有比汉王更清楚的人了。
    季畅见他如此便撇撇嘴:“我若真息事宁人,只怕这婚事才是遥遥无期。”说着瞥汉王一眼,又道:“就连殿下你,少不得也得受些猜忌,日子也要难过了。”
    汉王偶尔会来侯府,频率倒是不怎么高,明面上一两月来一次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汉王就是这般耿直的性格,他从北疆回来,与侯府的人有所联系是正常的。过从甚密自然引人忌惮,可若避讳得毫无交集又会让人觉得假了。饶是如此,也不能说皇帝心中就没有猜忌。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侯府再与朝中势力过从甚密,汉王所承受的猜忌自然也会成倍提升。哪怕季畅和乔玥的婚事,本就是皇帝“一手促成”的!
    所以戏还得继续演下去,为了维持各自的处境,侯府必然不能与乔家交好。讨债还是要继续讨,最好讨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不过讨不回来多少也是必然的——侯府如今少了这些钱也还能维持下去,所以季畅其实并不在意钱财多少,就当舍些钱财卖老丈人面子了。
    两人随意商议好了讨债的数额,汉王末了还是没忍住叹气:“季家一门忠烈,这些年为了大晋抛头颅洒热血,末了竟是连些钱财都要被搜刮走,想想可真叫人寒心。”
    季畅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洒脱中透着凄凉:“人都快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汉王闻言静默片刻,忽的伸手抓住了季畅的手臂,诚恳道:“季家还有你,不会没人的。你放心,有我一日,我必不会让你有何闪失。”
    汉王重诺,这一句话便有千金之重。
    季畅得了这一句承诺,心里也轻松了些,对帮助汉王夺嫡也更坚定迫切了些。
    唯有一样,皇帝如今虽近天命,可身体却向来硬朗,还有心思搞风搞雨。现在就算汉王夺嫡成功,碾压了一众兄弟得了皇储之位,距离他登基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更何况太子也还有被废的时候,要说汉王夺嫡就能帮到侯府,其实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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