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韫玉就在她身边坐着,穿着一身白衣, 神色宁静谦和, 不辨喜怒。
顾卿擦了擦嘴角,也跟着坐在她对面的床上, 一脸舍身就义的,舍我其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雄壮悲愤。
“其实呢,咳咳咳是这样的。”
“以前有个发小,姓郝, 郝星纬, 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每次逢年过节都会来我家玩, 一来二去, 我们就差不多认识了。”
那时, 小女孩情窦初开, 见的男孩子少,以为这世界上, 所有人都像她师傅一样,正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差不多性格,但朋友的儿子,却是另外一种,调皮捣蛋还爱欺负人。
为此, 第一次见面,她就被那个郝星纬给深深吸引住了。
第一次见面,郝星纬摔了个碗,他爸摸了摸他的脑袋碎碎念:“没事,多摔几个,碎碎平安。”
不可谓是不宠溺。
她家后院有棵树,上面有鸟窝,里面好几个蛋,郝星纬就吭哧吭哧爬上树,刚拿了一颗蛋在手中,没想到被飞回来的母鸟当头一啄,惨叫着掉下了树,摔断了腿。
他爸一脸无所谓:“没事没事,腿而已,咱们不要也罢,再摔断一根,我也有钱给你治好。”
第三次,郝星纬为了学做饭,哼着歌差点把自己食指给切掉了,要不是后面她师傅出手,才没留疤到难看的地步。
郝星纬终于不折腾了。
但是他开始折腾自己身边的小跟班。
说小跟班也不对,顾卿师傅为了让她性格活泼点,别整天跟着泥菩萨似的,软趴趴的。
郝星纬没事就去搞顾卿,有时候顾卿睡觉,他就拿着那种彩色笔在顾卿脸上突突突的几下。
顾卿睡得比较沉,一张小脸肉嘟嘟的煞是可爱,她年纪小,骨架也小,醒来没感觉,就去找师傅,结果师傅目瞪口呆震惊在原地,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她:“这……这是谁给你作弄的?”
顾卿莫名其妙,去卧室拿了镜子瞧,也呆呆的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小时候还是比较斯文的,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哭,受了委屈也不像现在这样有能力报,过了几天郝星纬又跑着来了。
“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他说,“你闭上眼睛。”
顾卿乖巧的闭上。
刹那间,一股甜腻的味道冲上了她的鼻子,脸也被他糊成一个白人。
她的头发,眼睫毛、鼻子、嘴巴、脖子甚至于锁骨那块,全部被郝星纬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
“今天我生日,”郝星纬桃花眼内含笑意,“给我冲冲喜气。”
顾卿沉默寡言。
郝星纬眨了眨眼,“你怎么不生气?”
顾卿道:“你事情都做了,我生气不是白白的呕自己么?赶紧给我洗了。不然我告诉爸让你回去吃笋子炒肉。”
郝星纬切了声:“就知道打小报告。”
他拉着顾卿把脑壳、脸都洗了,男孩子力气比较大,把把顾卿的脸当成自己平时的脏衣服那样,搓红了,顾卿什么话也没说,两眼汪汪的盯着他。
郝星纬:“……”
不知怎么,平时的顾卿还没什么异样,但此时她好像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柔弱和可怜。
郝星纬是知道她的。
他爸说这小姑娘身子弱,受不得惊吓。
但顾卿平时表现得都挺稳重的,就非常容易让人忽视她只是个小姑娘。
郝星纬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心跳微微加速了下。
顾卿的眼睫毛上都沾了水,微微抬起眼时,像在哭,不动声色的呢喃像热火焚烧着他的心脏,烈火燎原。
郝星纬盯着她半响,古怪道:“问你个问题。”
“?”
“早恋吗亲?”
顾卿:“???”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等——”
“321!”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啦!”郝星纬激动的拉着她的手,“不许告诉你爸!”
顾卿沉默。
郝星纬在她沉默间,顺走了她身上的丝帕。
顾卿那是以前用来擦脸的。
郝星纬道:“女孩子要老实听话,不许反对!”
顾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
郝星纬却在原地笑得像个傻逼。
郝星纬他虽说太调皮了点,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连牵手都是在顾卿犹豫了半天点头后才纯情的拉着她小手指。
“后来,他上了外地的高中。”顾卿低着头,随意道,“看上了更漂亮的女孩子,就跟我分了手。”
她的表情诚恳又难得一见的老实,像是透过她的目光回到了过去,她傻呆呆的不懂得拒绝,还受人欺负的年纪。
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那么坦然正直认真。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在本地上高中,认识了洛冰,她性格好,又是话痨,我就被她带得像现在这样,这些事情也跟她说过。可能平时说话那个不注意场合,真的,这个我还是挺抱歉的,要是我有时候不怎么会说话,你别介意就成。”
赵韫玉在她说这些以往的回忆时,紧紧的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不对!
赵韫玉蹙了蹙眉。
肯定是有哪里不对。
她太平静了。
平静到仿佛所谓的初恋在她口中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