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
乌压压的大臣轰然跪下。
其中一人恳切道:“陛下, 此时国难当头, 驸马爷去了南康半月之久,您看要不要再派人前往协助?”
姜皇扫了过去。
那是三朝元老, 再过半年,就可致仕。
姜皇闭了闭眼。
“朕一生坦坦荡荡,”他声音森冷,却难掩疲惫嘶哑,“从未大肆建造宫殿,在任三十二年, 兢兢业业,所经大小事情不下百件,自问不是每一件都处理得完美无缺,但至少,在朕任上,除了这一次没能提前预知水祸,众爱卿扪心自问,朕可有过□□,可曾杀错过一人!”
众人哑口无言。
确实,姜皇在任上,从未出过什么大纰漏,国泰民安。
那正统重不重要呢?
重要。
因为……姜皇还未称帝时,先太妃,曾是掖庭出身。
王公公在一边拖着长长的尖利声音:“退朝!”
当晚,八百里加急文件送到姜皇御书房内的龙案上。
王公公在旁边剪了一下灯芯。
他看见一国之君的法定上,骤然生出了几根白发,一时滋味难明。
“陛下,”王公公轻声道,“已经丑时
了。”
姜皇将信封拆开,在昏黄的灯光下微眯着眼看。
上面写道:
长安外,有一股蛮夷势力正撺掇着普通百姓打算揭竿起义,望陛下尽早做决断。
姜皇连夜召来御林军,将长安城内外翻了个遍。
没找到。
然而一切都晚了一步。
在毫无声息中,蛮夷大军,一举冲破了荟城,短短数日之间,竟直接兵临城下!
姜国重文抑武,已有二十年。
姜皇在御书房内,大怒,直接掀翻了龙案上的全部奏折。
转眼散落一地。
王公公在旁边请示道:“陛下,是否将公主请进宫来?”
姜皇深吸一口气:“派人立刻带她出长安。”
“好的陛下。”
王公公转身朝外走。
“等等!”
王公公转过头,低着头疑惑道:“陛下可还有其他事情?”
“抬起头来。”
王公公依言抬头。
半响,姜皇突然道:“你跟在朕身边三十五年了吧。”
王公公恭敬道:“是的,陛下,在皇子府时就已经跟在您身边了。”
“你也老了,”他说,“当年朕没舍得放你离开,你——怨过朕吗?”
“未曾,王海一生,都献给了陛下,愿陛下身体康健,百年安稳。”
“你走吧。”
姜皇疲惫的挥了挥手,“跟着公主出宫,别回来了。”
王公公顿时跪下,惶恐不安:“陛下,老奴愿意誓死跟随在陛下身边。”
姜皇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半响,道:“那就跟吧。”
赵承欢在南康治水,得知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已经想好了治水的法子,刚让人下去准备,却听闻蛮夷大军压境,一时失了冷静,直接跑出帐外翻身上马。
“大人!”
赵承欢已经听不见周遭的叫声了,她脑中混乱无比,却只有一个念头。
回长安。
长安……有人在等她。
她,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的感情呢,不能就这样没了!
然而,南康离长安数千里,跑死三匹马,在短短一天内,也是赶不回去的。
除非……除非她弃了这具肉身,瞬移千里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那道念头仿佛催命般,不断的朝着她攻击。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赵承欢猝失声道,“一定来得及的。”
.
“公主,公主快快快,这边走。”
小道里,一个小公公在前面引路,后面的姜卿提着裙角用力的跑着。
“父皇呢?”
姜卿陡然拉住他,焦急道:“父皇怎么没跟你一块?”
小公公:“哎唷我的小祖宗,赶紧逃命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姜卿头一次在他面前释放出皇家威严来,她半眯着眼睛瞧着小公公:“你告诉我父皇在哪?!”
小公公硬是在他这股视线中打了个寒颤。
“在……在长安城外!”小公公急迫,“公主,快走吧!”
姜卿在他闪烁的瞳孔中,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转身朝后跑。
“公主公主!别回去!来不及了。”
姜卿转身冷冷的看着他,素日里温婉可爱的脸颊此刻微微压着唇角,显出一抹极为冷漠的神色。
“本宫贵为一国公主,现在国难当头,岂有一个人抛却子民独自逃命的说法?更何况,父皇在宫中一个人面对那些乱臣贼子,你教本宫陷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小公公一时失了言语,面露惊惶。
姜卿再一次转身欲跑回去。
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及近奔驰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鞭子击打在半空中的破风声!
姜卿甚至还没跑出几步,被这一鞭子打的皮开肉绽,痛叫出声。
这鞭子上面沾了辣椒水!
她被这鞭子的冲势带着滚了几滚,滚到了小路的最侧边。
姜卿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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