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张医正吩咐的,说是喝的越多越好,您就忍忍,一捏鼻子就过去了。”
锦玉无奈,仰脖子几大口就咕噜咕噜灌下去了,将碗递给她,想起狗来又说要叭儿狗,碧蓉道:“狗被嬷嬷抱去了,怕吵着您就没抱来,您要是要,我就去抱来。”
她拉住她,颓然道:“算了,我如今病着,给它染上病气就不好了。”她歪声倚在床边儿上,叹气道,“下毒的人找出来了么?那日那个丫鬟,我与她无冤无仇的,做什么非要害我?”
碧蓉放下碗道:“矬人肚里三把刀,在外头一丁点儿戒心都不能放下,您还是在掌印府里,要是搁在外边,指不定要受多大的罪。我觉着那丫鬟背后一定有主使,想想您才来郢都多长时间,能结什么仇,我瞧着八成是冲着掌印去的。”
她这么一分析似乎还挺有道理,阮澜夜是东厂提督,得罪的人不少,仇家也多,连府里也藏着人,想来也甚锥心,这毒若不是下在她身上,那就是阮澜夜身上,自己挨了一下,也许还是替她挡的。
“那人查出来没有?”
碧蓉摇摇头,说没有,“那日掌印说事情交给他来办,这都过去了好几天,连人影都没见着。”
她窒了下,淡淡道:“兴许是忙罢。”
碧蓉拿脚戳戳地,再忙也总还能抽出空来瞧瞧吧,再怎么说人是在他府里受的,连着几日人影都没,这算是怎么回事?
“对了,老爷要上郢都来了。”
锦玉刚要躺下去立马坐起来,惊问道:“爹要来了?是不是我中毒的事,怎么连他也知道了?”
碧蓉哼唧了声,道:“我倒觉得不是为了这事来的,总说事情没那么简单,您如今在宫里做太后,老爷能放着这么好的肥差眼瞧着?就算老爷肯,夫人未必肯。”
她黯淡了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嗫嚅道:“你不要那么说他,好歹也是我爹,来看看我也是应该的。我离京前,他也送了我好几里地呢。”
“那么三两地的,亏得您逢人就说,你当他是爹,我估摸着这趟来就是要官的,老爷能放着这么大派头的舅爷不当?倒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心里有数,爹这趟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是傻是笨,被人颠来倒去的利用,当初她被殉葬,也没见一个人来看她,如今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就当她是摇钱树,天底下有这样薄情寡义的爹么!
她咬牙恨了句:“要官?他当我是青天老爷么,来来回回的,差点连命都没了,真当我是死人么!”
碧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安慰她道:“您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算谁的,如今就好好养着,旁的都不用管,老爷要是要官,就叫他跟大臣们提,您哪有那本事。”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曹大伴跟在后面,定睛一看,是司马钰。
“母后身子好些了么?”
他穿着四团圆领袍,许久不见,锦玉觉得他长大了很多,仿佛比上回见他还高了不少,她抬手替他理了理直身,抿嘴笑道:“好多了,陛下今儿不忙么?”
司马钰叹了口气,坐在杌子上道:“太傅教的都不中用,我处理政务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对了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纳皇后?”
锦玉一惊,才几岁就要纳后,若是没人唆使,他哪里知道这些事?因问曹大伴,沉声道:“是谁和陛下说了纳后的事情?”
曹大伴惶惶恐恐,刚要跪下就被司马钰叫起来,推道:“不关大伴的事,是我自己在书里看到的,父皇十二岁纳的皇后,皇爷爷十一岁就纳了妃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锦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怎么突然想起要纳妃嫔了,七八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她拉过他到床榻边儿上,问他:“那母后问你,你为什么要纳皇后妃子?”
司马钰想了想,他也不知道,可慕青是这么同他说的,只要她能当上皇后,就一辈子不离开他。可这些话不能同母后说,眼梢忽闪了下,道:“因为我是皇帝,皇帝不应该有自己的皇后妃子么?”
锦玉没反驳,又听他道:“母后是父皇的皇后,母妃是父皇的妃子,我也想有个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同他说,虽说他管她叫母后,可她也没比他好多少,她连司马徽的面都没见着,说到底和在建瓯当大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司马钰对她来说,就像弟弟一样,这些事情本该是顺妃告诉他的,可他没有娘亲,她怕他被人利用。
“陛下只有长大了才能有自己的皇后,你父皇是如此,皇爷爷也是的,等你长到十五岁,就能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了。”
他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转头问她:“为什么是十五岁?”
哪有为什么?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她没法同他解释,索性叫曹大伴,招呼他:“你回头和陛下好好说说,知道么?”
曹大伴吞吞呜呜,哈腰跪在地上,苦哈哈道:“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太监,八岁就进宫了,奴才怕教坏了陛下。往常按规制,该是陛下生母教这些,如今娘娘是陛下的母后,老奴觉得还是娘娘教较为妥当。”
妥当个屁!
锦玉着急起来,她也什么都不懂,要怎么教?掀了被子就要下榻,望见司马钰那张稚嫩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算了,她教就她教,摆了摆手,吩咐众人都下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下去,我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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