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他们过来了。”
乔琬擦干了手,从手下那里接过望远镜,远处,一条长长的车队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中间是马车拉运的粮食,两边则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官兵。
最前面一人身穿银色铠甲背着双锏骑在马背上,乔琬认得那人名叫王珅,是陈太师的义子;在他身边的是一名文官,四十来岁年纪,名叫李寿宜,是陈太师的门生。
“竟然是他!”
车队走得近了些,岑穹没有望远镜也看清了来人。
“你认得他们?”乔琬的目力不及这些常年习武的人,仍旧举着望远镜观察。他们所在的位置背光,不用担心镜片反射光亮被人发现。
“王坤,我在京当差的时候是我们的头儿,仗着有太师的关系对咱们这些手下傲慢得很,经常“废物”、“废物”地骂我们。
从前我没少给他孝敬钱,结果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我踢给了……咳咳!”
岑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去瞟乔琬的脸色,生怕被这位小心眼儿的主给惦记上,好在乔琬面色如常,甚至还弯起了一侧的嘴角。
“那就是冤家路窄了。”
“可不是!”岑穹一看还有救,连忙补充道:“其实调来殿下这边挺好,真的!起码殿下不会不把咱们当人看。再说了,以前我就只会站站岗,刀剑也就是拿在手里做样子,跟在殿下身边这两年比以前十几年的长进都大……”
乔琬收起望远镜拍了拍岑穹的肩膀,她能理解岑穹先前的抱怨。
当初骆凤心离京,大家都在议论她惹了圣怒。跟着一位不被帝王喜欢的主上,前途可想而知,再加上去的地方又是岷州这么个不毛之地,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如留在京城好。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乐平公主竟能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服岷州的盗匪和饥民,将岷州建设地有声有色呢?
“好了不用说了,我又不吃人。”乔琬往树后退了一步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低声对岑穹继续说道:“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她只是出主意的人,真正作战还要岑穹指挥。
运粮队越走越近,岑穹瞧准时机,向身边的传令官传达了指令,传令官吹响哨子,埋伏在两边山上的人同时将准备好的巨石推下山崖,截住了运粮队的去路。
“警戒!”王坤拔|出双锏高声喝道,运粮队的其余官兵亦随之拔|出武器。
“王将军,李主事,别来无恙啊!”乔琬从树后转出来,两旁的护卫小心地举着盾牌守在她身边。
“南康郡主?你们这是何意?”李寿宜看清了山上的人,既惊且怒。
“李主事莫慌,咱们营中粮草告罄,大家伙儿都在等米下锅呢,这批粮能不能先让给我们救救急?”
乔琬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大概正是这种客气给了王坤她底气不足的错觉。只见王坤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拿着锏指向乔琬道:“做梦,有本事就来抢啊!”
乔琬轻笑了一声,对岑穹使了个眼色,岑穹一点头,传令官取下腰间的号角吹了起来。
与方才的哨子不同,清脆的哨响听起来还像是寻常的山匪劫道,这低沉深厚的号角声却实打实给人一种战场的肃杀感。
随着号角声响,两侧山腰以上瞬间立起数不清的士兵,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手持□□对准了山谷中的运粮队。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呐!”李寿宜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主事说得哪里话,这不是着急用粮嘛。”
乔琬做了几年文官,打官腔的水平炉火纯青,依旧是一副好商好量地样子对李寿宜道:“放心,咱们不是那种借了不还的人。这样吧,算着日子往固川去的运粮队应该也在路上,你们这会儿回去还能碰上他们,让他们把那批粮直接送去阳绍口,这粮不就还上了?”
“那怎么行?!”李寿宜脱口而出,“这批粮草是给陈将军的,那批是给公主殿下的。凡事都得讲规矩,要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都乱了套么?”
“事急从权,而且殿下这边人多,朝廷拨给殿下的粮草也更多一点,咱们拿多的换少的,陈将军明明是赚了呀,这么好的买卖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还是说——”
乔琬拖长了语调顿了一顿;“这两批粮莫非有什么不一样?”
李寿宜一时语塞。
这两批粮当然不一样。他知道,王坤知道,而南康郡主分明也知道。
然而这件事大家只能心知肚明,却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承认两批粮草不一样,就相当于承认负责督办军备的陈太师失职,这话李寿宜是万万不敢讲的。
“郡主开玩笑了,供给陈将军和公主殿下的粮草都是从永禄仓调的,哪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都一样为什么不行?”
面对乔琬的逼问,李寿宜回答不上来。一旁王坤见状不悦地看了李寿宜一眼道:“跟他们废什么话。”
说罢他抬起头冲乔琬喊道:“我等奉命押粮前往阳绍口,你们若真敢动手抢粮便是谋反,识相的速速离去,待本将回京秉明义父,还可从轻发落……”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从山上飞下,正中马蹄前方的地面。马儿受惊,一双前蹄高高扬起,若非王坤还有些真本事,这样突然的一下必会被甩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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