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药材长势颇为可爱。”倚玉跟在了谢扶疏的身边,眸子中满是雀跃。但是转瞬间,神情又暗淡了下去,她道,“可惜咱们不久后就要回去了吧?”比起长安,她更喜欢扬州雪园中。可是这些事情哪里是她一个下人做主的?
“自然有再来时。”谢扶疏不紧不慢道。她原本就没打算在京城老死,看现在的雪园,她也能够猜到昭阳的几分谋划。昭阳对她真的是极好的,这份情意,只能用一辈子去偿还了。
倚玉一听又高兴起来了,她道:“那您一定要带上我!”
谢扶疏横了小丫头一眼,没吭声。比起刚到她身边时候的沉默胆怯,现在的倚玉显然是活泼了很多。
忽然间,一道陌生的声音闯了进来。
“这儿是哪儿?”
天子到了扬州,雪园中必然会多了不少陌生人。她也知晓天子南行带了妃子,只是这声音,却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一个约是双十年华的素衣女子,正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往药园这边走来。月光朦胧,她瞧不轻这女子的容貌,可等到近前了,借着那灯笼便瞧清楚了。这姑娘算得上是天姿国色,面容似乎——谢扶疏心念一动,这面容与昭阳和太子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小心,被踩着草药诶!”倚玉瞪着眼睛喊了一声。
那素衣女子身侧的丫鬟立马往前一步,蛮横道:“你是何人,如此无礼?!这东西踩了就踩了,我们姑娘想要,拔光了都未尝不可!”
“妙言,不得无礼。”那素衣女子回头喊了一声,语气中也没多少责备。她的脚步也不曾让,似是故意一般,往前方的一株药草上踩去。为了方便弄药草,谢扶疏的穿着颇为朴素,一身金银玉都卸了下去,但是观其风姿,也不像个丫鬟。素衣女子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内心早将她划到了明德帝不受宠妃子或者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块。
谢扶疏蹙了蹙眉,对那女子的观感直接便差。
素衣女子仿佛感受不到她的不悦,指着墙边的一株芍药笑道:“这花儿倒是长势可人。”
“姑娘喜欢,奴婢立刻去摘来。”素衣女子身侧的丫鬟立马谄媚道。她几步上前,一伸手就要折了那株花。谢扶疏却没有继续冷眼旁观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啪地一声打落了那奴婢的手。
“你、你放肆!”那丫鬟被吓住了,半晌后凶恶地开口道,“你知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吗?”
“哦?是什么人?”谢扶疏淡淡地问道。
那奴婢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凶道:“反正是皇上跟前的贵人!”
这么一说,谢扶疏就明白了,这位应该是天子在路上新收的女人?只是这模样——谢扶疏蹙了蹙眉,不打算与她们纠缠,冷淡道:“出去!”
可那奴婢显然不肯就此罢休。她转头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见她微笑着不说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快速地踩上了一株药草,嚣张道:“此处无主人,为何我们要出去?我偏不!”说着还想祸害另外的药草。
“此处无主人?”谢扶疏似笑非笑地横了那奴婢一眼。
倚玉听她的语气,知道该是自己动手的时候了。她推了一把祸害草药的丫头,插着腰,指着他大骂道:“放肆!见了我们县主还不行礼?!”
“县主?”那奴婢一怔,眸中有些迷茫。
素衣女子面色倏地一变。她当然知道县主是什么,也知道这儿的县主也只会是那位和昭阳公主结了姻缘的宝和县主。她不怕宝和县主,但是有的人叮嘱过她,让她少得罪昭阳公主。她当即福了福身,软声道:“民女御下无方,冲撞了县主,望县主恕罪。”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侍奉陛下不久,也是初到此处,并不熟悉此间事,不知此处为县主的药园……”
“若是不肯恕罪呢?”一道冰冷的声音闯入了药园中,直接打算了这素衣女子的话。
谢扶疏听声音就知道是昭阳过来了,她也不同那女子纠缠了,直接快步走出园子,到了昭阳的身侧,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该让瑶琴过来通知我一声。”
明德帝一走,昭阳公主便找到了药园来,没想到会撞到这等场面。这里是她的地方,谢扶疏是她的人,还被人欺负?如何能忍?她冷冷地望着那转身的素衣女子,等到瞧清她的面容,先是一怔,继而是一股浓浓的厌恶。
那素衣女子在今日远远看了一眼,知道坐在轮椅上的便是昭阳公主。她当即一福身,行礼道:“民女见过公主。”她身后的奴婢则是恐慌得跪了一地。
昭阳公主只冷漠地看着她。
那女子支持不住,摇晃着身子便打算站起来。
昭阳公主冷笑了一声道:“让你起来了么?”
素衣女子面色一白,她带着三分急切道:“陛下那边还等着呢。”
皇帝在做什么,昭阳哪里会不清楚?
不入流,连郑贵妃都比不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昭阳公主满心厌恶。她不再看那素衣女子,而是抬眸冲着谢扶疏盈盈一笑,问道:“药园有何损失么?”
谢扶疏哪会不知道昭阳的意思,她当即沉下脸,痛声道:“被踩坏了一些,明日的药,便得去外头买了,不知各大药堂还有没有存货。”
昭阳公主点了点头,似是很随意地瞥了素衣女子一眼,漫不经心道:“近些日子,谋害本公主的人忽然多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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