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乍然崩溃地哭出声,却只得到了唐父的厌烦和唐月的不耐,
唐谣披着一件深兰锻绣披风静静地隐在黑暗里, 最后再看了一眼那牢房里的景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纪清光一直陪着她回到公主府,本是怕她大喜大悲伤了身子想好好地宽慰她一番,结果两世的仇敌在自己面前落了个悔恨终生、遗臭万年的下场,唐谣却连笑容都没有一个。在感情方面迟钝如纪清光也看出了她的不正常,情感计算系统也显示了情况异常,纪清光想陪着她,奈何太后千秋诸事繁琐,她必须回宫帮兄长的忙。思来想去,纪清光把人送到了丞相府。
“你啊你,清光现在忙得天昏地暗,竟还有余力亲自送你过来,还叭叭啦啦那么一些话嘱咐我。”柳言絮牵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义妹,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府里准备了你的房间,只是太过仓促布置得不算好,清光也嘱咐过,所以近些日子你先和我住一起,可以吗?”
唐谣似乎又变成了最初见面时的样子,端庄持重,安静有礼,此刻面对柳言絮的询问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柳言絮不知唐谣为何如此,有心开导,可她与唐谣本就不亲密。以往唐谣还会与她扮两句嘴,现在却对她颇为冷淡。柳言絮本就身陷宫廷官司,也不好一个人唱独角戏,只能隔三岔五地带唐谣上街去逛逛改变心情。多数时候柳言絮在宫里和裴涵谈事情,唐谣就一个人在院子里调脂弄粉,相府上下柳言絮都打好了招呼,她的日子也算过得清静。
随着太后千秋之日的靠近,纪清光在宫里也越来越忙,虽然因为将军离去而变身工作狂的纪清珩已经揽去了不少事,但纪清光还是被关在殿里为一些琐事忙得脑壳痛。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说轻松不轻松,说难也不难,最主要是可以上街去呼吸新鲜空气的活,纪清光把手里的册子一扔,整个人都在塌上摊成了一张饼。
纪青珩少见她如此放飞天性的动作,想来是最近真累着了,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也不再拘着她看文策了,直接打发人回宫里梳妆打扮。一会儿他们和另外两个皇子要一起出宫去迎接各国使臣,然后安全把人送到京都使馆中安顿好。
纪清光连着几日没好好休息,眼下都生了青黑,只好让峨蕊拿来傅粉往自己眼下抹,抹着抹着就想起阿谣最开始能搬进公主府的理由就是要给自己制脂膏,也不知道这脂膏香粉还能不能收到。想着想着纪清光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峨蕊惊奇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手上的动作却麻利地没有停下。
纪清光身为东道主国家最尊贵的公主,第一次在各国来使面前露面,一定是要往有排面打扮的。峨蕊深知这个道理,衣服首饰都是往各色凤凰纹样上挑,只是自家殿下一向是贵精不贵多,峨蕊作为伺候公主多年的大宫女,迅速挑好了钗环衣裙。
纪清光一头黑如鸦羽的长发被峨蕊一双巧手挽成简单的垂云髻,却斜斜插了一支一点都不普通的凤首步摇。司珍房最新打制的步摇,用料皆是顶级。那步摇上一只彩凤下尾旖旎,底下缀满了细碎的宝石,轻轻摇动间几乎要令人目眩神迷,口衔通体晶莹圆润的宝珠,下头依着纪清光的喜好坠着一颗色泽通透的红宝石。步摇簪在发髻上后红宝石恰好垂至耳边,更衬得纪清光肤色雪白。
衣物也是司衣房新呈上的,海鲛锦制的红绢衫,薄如蝉翼,绯色流霞。罩衫上用十二色彩线绣了鸾鸟引颈,彩凤朦胧。仔细一看,那凤凰华丽的尾羽皆是由切割得细细的猫眼石穿着针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能随着人的走动散发出璀璨光泽,甚至绣鞋上也用金丝银线交杂着勾了细细的花纹,顶头还缀着两颗硕大的明珠,看着就格外的尊贵有排面。
“仅是前去相迎便打扮得如此耀眼,太后千秋上继后的风头恐怕要被殿下抢尽了。”峨蕊看着镜中淡施脂粉后更加艳丽逼人的一张脸,忍不住笑了一声,纪清光浑不在意地拨弄着头上的凤钗,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自己想做贤妻良母立名声,还特意下了旨意说后宫物品供我先用时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我就算是把后宫所有宝贝都搬空了她也不能责怪我分毫,又想赚名声又想要好处?做梦呢!”
继后一向伪善,公主殿里的哪一个人不清楚,自己作死把好处往公主这里递,傻子才会推出去呢。峨蕊仔细端详着公主的脸,又用指尖挑了一点金粉细细抹在纪清光斜飞的眼尾上,这点睛一笔,纪清光的气势立马更盛了些。对着镜子做了个挑眉的动作,纪清光满意地点点头,大方地指了指案上镶着各色宝石的首饰盒:“看中什么自己拿。”
“谢公主。”峨蕊习以为常地从木匣里取了一支珍珠绞丝银钗,当即就簪在了自己发上。
不想让兄长等着自己,纪清光在另一扇落地镜前又转了一圈就利索地出了门,谁知到底比不上工作狂的效率,纪清珩已然领着轿辇等在了纪清光宫门口。今日他穿了一件皂青的绣四爪金龙的银纹皇子服,头顶一个白玉发冠束发,越发衬得整个人风神如玉,外头披着一件墨色披风,身形挺拔而修长。
宫中不准纵马,因此马匹都等在宫门口,纪清光的轿辇晃晃悠悠地跟在纪清珩的轿辇后,一路不停地直奔宫门。二皇子和五皇子已然先到了,立在马匹旁作等候状。纪清珩到时也没废话,淡淡地点头招呼了一下,便掐着腰把刚下辇的纪清光抱上了那匹通体纯白的骏马。纪清光也不含糊,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上,还开开心心地俯下身给那马儿打了个招呼:“踏雪~好久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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