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女清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永安四十年十二月十三日,授清光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宣旨太监的尾音拉得极长,在空旷的大殿里甚至能带起一阵回响。纪清光毫不犹豫地接过圣旨叩了头,凤首步摇下坠着的流苏随着她伏身的动作轻晃,带起一点细密的环佩叮当声。这声音像是一个开关,惊醒了跪地沉默的众人。
纪清光捧着这卷分量十足的圣旨,特意倾身看了看继后的反应。继后显然是想挤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可是用力过猛倒显出了一点狰狞。纪清光毫不掩饰地递过去一个得意嘲讽的眼神,差点引得继后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皇帝瞧见了两人之间的机锋,却只是宠溺地对纪清光笑了一下,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退场了。继后看着皇帝毫不留情的离去的背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正事做了,最大的Boss也走了,宴会便没有什么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新鲜出炉的皇太女殿下无视了身边的继后,潇洒地下达了解散得命令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乍然在文武百官心头炸响:
大元的天,要变了。
不过是参加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接风宴,纪清光就从一位普通的公主晋升成了大长公主,又从大长公主直接变成了可登帝位的皇太女。柳言絮神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裴涵要比她镇定一点,却明显也是被这道全无预兆的圣旨给吓到了的神情。倒是唐谣安安稳稳地窝在皇太女的怀里,算是提前过了一把宠妃的瘾。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元从无册封皇太女的先例,且你回京不久,这圣旨怎会来得这么突然直接?三殿下事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裴涵看见纪清光这一幅老神在在的神情就来气,满腹的疑惑连珠炮似地砸向了纪清光。
纪清光也丝毫没有不耐烦,一边把玩着唐谣散落的长发,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起小伙伴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回京之后父皇便找我谈了话,用意就是用这个皇太女的身份吸引继后和老二一党的注意力,为哥哥顺利登基尽可能的扫除障碍。之后父皇还会下一道旨意,禅位给哥哥,但我还是皇太女。哥哥登基之后可能不会有子嗣,我这个身份就算是给文武百官一个心安,叫他们知道皇位一直在纪家人手里,以防外戚之祸。哥哥先前不知道,但后来父皇又单独给他解释了,他表示十分佩服并且十分满意。”
裴涵和柳言絮皆是一脸合不拢嘴的表情,为皇帝的一番骚操作致以崇高的敬意:“不愧是皇家人,心思之深全不是我等俗人可以预料到的。”纪清光最开始听到这个想法时也是一脸震惊:就算她是录入了众多小世界智慧的最新型的系统,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
”册封皇太女之后我的身份便是名正言顺,老二就算想作妖也找不到什么机会了。哥哥猜测他们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直接起兵造反,到时候京都一乱,你们几个和我走得近的就全是活靶子。”说笑归说笑,谈起正事来纪清光还是格外正经,只是正经不过三秒这气氛就被一脸震惊的柳言絮打破了:“起兵造反?二殿下脑子怕不是有点问题?他手上除了那一点点禁卫军哪里还有兵哦?”
裴涵戳了戳一本正经开嘲讽的柳言絮的额头,坚持着把气氛扭回正儿八经:“二皇子与燕国的联系是彻底的断了吗?会不会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的障眼法?”
“就算是燕国派兵,也只会是保护他们的公主,肯定不会管二皇子的死活的。我在皇子府的人传来了消息,就昨天皇太女的旨意下了之后,二皇子在府里发脾气,那个燕国公主却扇了二皇子好几个耳光,嘲讽他屁用没有,因为指甲留得太长,还让二皇子小小的破了个相。”虽是粗鄙之语,柳言絮说得却是兴奋的很。看她这架势,若是那燕国公主在她面前,她指不定会上前去给人家一个鼓励的拥抱然后大喝一句“干得漂亮”!
想到二皇子在后宅的惨状,纪清光也有些忍俊不禁,倒是彻底放下了对此事的忧虑:外头守着伊勒德带来的兵马,全是狼骑中的精锐,宫里有兄长的暗卫和将军的人手,将军还贴身跟在兄长身边。若是如此还能让二皇子得手,纪青珩恐怕都要羞愧得引颈自戮。
只是纪清光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事情会结束得这般轻松又戏剧。
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仍对燕国抱有一点幻想的继后将二皇子妃宣进了宫说话,结果让皇子妃误食了她为宫中一有孕嫔妃准备的吃食,皇子妃当场便落了胎。这位皇子妃本就因上次流产而身子虚亏,这一次更是大出血不止,还没回府就断了气息。二皇子伤心不已,为皇子妃哭泣时一时不察被忠心耿耿的燕国嬷嬷一刀刺穿心肺要了命。那嬷嬷也是个狠人,自知主子已去,性命不保,更是心无挂念,自杀前干了票大的,直接指挥着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把继后寝殿给点了。
大火烧了一夜,整座皇后寝殿无一幸免。等火被救下来以后,仵作还是凭借着一处比较集中的碎裂的玉石才辨认出皇后的尸身,至于二皇子,那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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