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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否说于臣听?”
    第4章 太傅
    赵珚坐直身子,道:“邹忌问于妻、妾、客,自己容貌比之城北徐公,孰美。以三者所答为喻,劝诫齐王应除弊纳谏。齐王从之,终使国势强盛,威震诸侯。是以,为帝王者,当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摒除弊政,方能兴国。”
    说罢,赵珚目视沈浔,大概是连日来已习惯将自己当做九岁孩童,竟带着几分想要得到赞许的期待。沈浔并未立即回应,神色清冷,看不出情绪。赵珚顿感心虚,心道:怎的,似乎并未说错……还是,阿浔看出什么不寻常来了?赵珚低头,躲避沈浔直视目光。半晌,方听到沈浔开口:“陛下说得不错。臣望陛下,亦能如那齐王,听得劝诫。”
    赵珚面色一滞,心道,原来阿浔有意问及此文,旨在提醒她须听得劝阻,莫要一意孤行。她觑着沈浔面庞,小声道:“谢太傅教诲,朕,定当谨记。不知今日,太傅给朕讲读何文?”
    沈浔道:“今日暂不讲读。臣有话要同陛下说。”
    “太傅……请讲。”
    “溱国祖制,历朝太傅,作为储君或帝王之师,除教习经史古籍及治国之道,还肩负训导之职。此职在于,其一,如储君或国君言行不当,太傅应予劝谏。其二,如国君年少,未到亲政之龄,后宫又无太后管束,必要时,太傅可对国君行管教之权。”沈浔说完顿了顿,看向女帝,目光平和。沉默须臾,方继续道:“臣受先帝重托,奉遗命为太傅,训导陛下。陛下先母宁王妃早逝,如今后宫亦无太后掌权。陛下先前不听劝阻,执意行猎,乃至坠马昏迷。是以,臣当按祖制,行管教之权。今日,臣要同陛下立下三规。”
    赵珚唇角微微抽了抽,阿浔这是要管教她了。心下虽这样想,表面一副乖巧模样:“先帝……亦嘱咐过朕,须受教于太傅,不得违逆。”
    沈浔闻言,淡淡一笑,道:“陛下未忘先帝嘱托,先帝若能有知,必感欣慰。臣,所立这三规,是欲提醒陛下,爱惜己身,勿忘先帝之志。这三规,其一,陛下日后行事,须三思后行,切莫高估自身所能,意气用事。其二,万事以保全己身为上,陛下乃一国之主,万民所仰,切不可让身体损伤分毫。其三,陛下如遇困惑不解,须同臣说,臣为陛下解忧,万死不辞。”
    赵珚闻言,竟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她知晓,虽是立规,但这规矩无一不是出于对年幼女帝的爱护,不想女帝再受到半点伤害。尤其最后那句“万死不辞”,让赵珚的心,好似刀片划过,割得生疼。她听不得沈浔立下如此的誓言。她的阿浔,该是被她好生爱护,却为何,总让阿浔为她担忧和难过。赵珚低下头去,喉头哽咽,双目泛光。她极力平复着心绪,对着沈浔郑重一礼,允诺道:“朕,定谨记太傅所言,不会再让太傅失望。”
    眼见面前女帝那恭顺模样,沈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颔首道:“如此,甚好。”
    心下却想,陛下可知,臣眼见陛下坠伤昏迷,内心有多焦急。先帝重伤而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若陛下有何不测……于先帝,臣如何对得起她多年情谊,万般信任?于溱国,朝廷动荡,北戎若趁机再侵,内忧外患,臣作为尚书令,又该如何力挽狂澜?
    “咳咳咳……”正想着,沈浔忽地咳了起来。沈浔自小身子弱,临近冬日,咳疾又犯。一阵剧烈的咳,让沈浔的脸庞瞬间通红,好一阵没缓过来。
    赵珚见状,顾不得身份,慌忙起身步至沈浔身旁,一边轻抚沈浔胸口,替她顺气,一边向殿门外嚷道:“来人,快来人!”
    伺立门外的秦氏闻声推开殿门,只见殿内沈浔正掩唇咳得缓不过气,小皇帝在一边急得不行。赵珚一见秦氏,立刻吩咐道:“速速命人,唤太医来天禄殿!阿秦且留此处,侍奉太傅。”
    “诺!”秦氏不敢耽搁,吩咐宫人召唤太医后,自己忙去倒了温水,取了帕巾。
    赵珚接过盛着温水的玉盏,亲自端到沈浔唇边,让沈浔喝下。沈浔饮了温水,顿感喉内舒适许多,终是缓了过来,道了声:“有劳陛下,臣,无碍。”
    说话间,沈浔依旧微微气喘,看得赵珚心疼不已。先前坐于案几前与沈浔对视,毕竟离得远些,看得不清,现下立于沈浔身侧,仔细端详沈浔面庞,才发现沈浔美目下隐隐一圈乌青。沈浔丽质天成,素来很少上妆,可为了遮掩乌青,看得出沈浔特意抹上了一层淡淡粉脂。赵珚哪会知晓,自她“离世”,沈浔已是许久未得好眠,身心俱疲。
    赵珚望着虚弱的沈浔,再度暗下决心,这一世,定要好生疼惜阿浔。待到合适时机,将所有一切告知阿浔,包括……她对阿浔藏了那么多年、未有勇气说出的爱意。希望,阿浔能接受她的爱,到那时,她再也无需掩藏,可以好好地将她的阿浔捧在掌心、疼在心底。
    第5章 探病
    沈浔终是病倒了,连日来在府中养病。政事都交予尚书省左右二仆射。左右仆射皆是沈浔亲信,交予他们,沈浔自是放心。二人在衙署批阅奏疏,每日傍晚来沈浔府中将紧要疏文禀报于她,二人拿捏不定之事,也由她一并决断。
    这一日未时,沈浔用了药,昏昏睡去。侍女珞儿替沈浔掖了掖被角,望着沈浔睡颜,轻叹道:“终得病成这样,小娘方肯歇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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