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姐…”穆潇潇一时语塞,竟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似乎自己的到来就是一个错误。
“婕妤这声姐姐,可真真是受不起了。”何采女冷笑一声,起身准备进屋“若无其他事,婕妤请回罢,别让我这台子,脏了婕妤的鞋。”
“过些时日,公主出嫁,若是姐姐愿意,我可以求陛下,让姐姐前去观礼,得以与公主一见!”穆潇潇急忙说道。
何采女脚下一顿,但是并没有回头“何苦来呢,长公主和亲出嫁,我等卑贱,就不去参合了,免得人家知道,长公主生母有多么不堪。”
语毕,何采女没有任何走得迟疑,愈发瘦削的背影在尚且萧条的院落中,显得无比凄凉。
穆潇潇站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最苦怜子心,可在这深宫中,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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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宜嫁娶,天家喜事,举城皆欢。
长公主远嫁塞外,为国和亲,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落泪,终是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从此故乡潇潇故土遥遥,此生再难归来。
与此同时,有皇室宗族之女下嫁宋家嫡次子为妻,宋家举家叩迎,更有贵妃宋氏亲自送出宫门,无上荣耀。
三日后,宋代氏回宫归宁,举宫皆惊,回来的竟是长公主代雯。
何采女得知此事,于怜草台叩谢陛下隆恩,以死谢戕害娴婕妤之子之罪,自缢于怜草台。皇帝念其多年伴驾有功,仍以美人之礼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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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可真是与后宫诸位嫔妃,下了好大一盘棋,与天下人布了一个局。”皇太后听闻此事,轻轻一声笑“远比他父皇心机深沉。”
“妾身愚钝,还请皇太后明示。”苏清婉坐在皇太后身边,为其捏肩。
“从一开始,皇帝便没想让雯儿出塞和亲。”皇太后伸手将苏清婉的手拉下来,轻握在手里“为宋家赐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挑选宗族之女,原本就是作和亲之用,又不许后宫嫔妃知晓,为的就是何氏爱女心切大闹一场罢了,只是可怜潇潇的那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罢了。”
“难怪此次赐婚如此仓促,宋家那边甚至改了公子的年岁。”苏清婉恍然,她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如此一来,世人皆知长公主代雯为国和亲,宗族之女代莲下嫁宋家,总归无人知晓公主样貌,一旦出塞,便也无从查证了。”皇太后轻笑着摇了摇头“皇帝为了这个孩子,也真是费心思了。”
“若是代莲中途反悔,又该如何?”苏清婉还是不敢相信,皇帝居然就这样和胡人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代莲那孩子,父母双亡,倒也赤条条的无牵无挂,不会出什么岔子,出塞和亲,作个阏氏远比在宫里碌碌一生要好得多。”皇太后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那孩子我见过几面,不争不闹,就是随她母亲,性子有些刚烈。”
“有皇太后挂心,宁雀阏氏定会一生美满幸福。”苏清婉反手握住皇太后的手,温顺的一笑。
“你这张嘴,愈发会哄人了。”皇太后抬手点了点苏清婉的鼻尖,苏清婉拉着皇太后的手,撒娇的摇了摇。
“妾身前几日路过长青阁,听得箜篌声阵阵,想来是张妹妹又习得新曲,听着倒也宛转悠扬,许是古谱也不得知。”苏清婉说道。
“哀家还记得除夕宫宴,小张氏的一曲春江花月夜,那孩子也是个有灵性的。”皇太后点了点头“左右闲着无趣儿,去找她过来弹上一曲,也算解解闷儿。”
苏清婉朝着阶下摆摆手,珍儿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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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美人便来到了寿康宫,此等讨好皇太后的机会,她自是求之不得。
“不知皇太后想听些什么?”张美人扶了箜篌坐在阶下,扬手便是一串滑音。
“将你近日所学弹来听听也就罢了。”皇太后斜倚在榻上,苏清婉坐在一旁为其揉腿。
“新学的曲子尚未熟练,妾身便斗胆弹了。”张美人瞥了苏清婉一眼,便知这一切都是苏清婉有意为之,她要作甚么?
苏清婉迎着张美人的目光微微一笑,尽展和善。
一曲毕,皇太后大悦。
“妹妹的箜篌,可算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妾身也是跟着皇太后饱了耳福。”苏清婉笑道。
“淑妃娘娘谬赞。”张美人嘴上谦逊,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可要赏些什么才好。”皇太后招招手,张美人急忙走上前去,跪在皇太后榻前。
“妾身记得斑竹殿有一凤首箜篌,用料皆为上等,如今却无人问津。”苏清婉接道“都说宝物有灵,想那箜篌定然也不愿在斑竹殿孤零零的,如今张妹妹弹得一手好箜篌,何不将那凤首箜篌赐予她?也算的上是物得其所了。”
“还是你有心,这凤首箜篌远比那些金银俗物更好些。”皇太后点点头“也罢,传哀家旨意,将那凤首箜篌赏予张美人。”
“谢皇太后!”张美人喜不自胜自然是没功夫留意苏清婉嘴角噙着的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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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查到是谁留意到了落落?”回上清宫的路上,苏清婉撑着头问道。
“查到了,是郑宝林。”珍儿往轿子边靠了靠,方便苏清婉听的清楚。
“郑宝林?”苏清婉睁开眼,微微蹙眉,想了一阵子才隐隐有了印象“荆州刺史之女。可知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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