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得会喜欢这类东西,怪渗人的。”苏清婉下意识的远离端木美人,往穆落落身边挪了挪。
“我本极不喜蛇,厌它冷血,厌它性淫。”端木美人抬手点了点小花蛇的脑袋,后者讨好般的吐信子舔了舔端木美人的指尖“可入宫后,在御花园里初见阿依娜耍蛇,便突觉此物也颇有灵性。后来愈发觉得,我与蛇其实并无两样,一边同此人托付真心,一边又与他人交欢,竟与倡肆女无二,又有何…”颜面厌弃蛇呢。
“不可混说!”苏清婉低斥一声,打断端木美人的话“你是端木家嫡出的小姐,是当今圣上的正四品美人,怎可与倡肆女相提并论。”
端木美人歪着头瞧着苏清婉,眨了眨眼,而后粲然一笑:“娘娘教训的是。总归是惺惺相惜,便也喜欢上了,许是冷的人抱团取暖罢。”
“主儿瞧瞧,这枝子如何?”两人说话的功夫,穆落落已然将桃枝绣完,拿起来给端木美人过目。
“如此甚好,多谢姑姑了。”端木美人含笑道。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苏清婉边说边起身。
“我尚在家时,便听闻宫中有淑妃苏氏,性子怪癖,虽得盛宠,却不喜与人来往。入宫后,我也觉得娘娘待人极冷,不易与人亲近。不曾想,能助我的竟是娘娘,我执迷不悟时,是娘娘为我指点迷津,我日暮黄昏时,也是娘娘来陪我最后一程。”端木美人开口道,苏清婉不由得驻足,回眸相视“最后,还想托娘娘给怜茗姐姐捎个话。”
“你说。”苏清婉道。
“蛇生而阴冷,依日而活,禁足的这些时日,我才想明白,怜茗才是我的太阳。”端木美人笑着,眼眶中却有晶莹“奈何此生真心已付与他人,她的情着实无法回应,今生无缘,愿来生相报。”
苏清婉闻言一愣,而后微微颔首,转身与穆落落离开。
离开怜草台一段距离以后,穆落落不由得驻足回眸,时近晌午,热烈的阳光撒进怜草台的院落,执意要驱散那里沉寂的阴霾。
“我记得初见那日,她双目赤红,以思家为由,念着自己的心上人,虽憔悴但终归是生气勃勃。”穆落落叹息道“今日再见,却已是一身死气。”
“对她而言,如今赴死也是一种解脱。”苏清婉环抱住穆落落的腰,将下巴旦在她肩上。
“那我应该庆幸,你我都不曾做出傻事。”穆落落轻笑道,抬手握住苏清婉的手。
“谁说不是呢。”苏清婉也笑,将脸埋在穆落落颈窝里蹭了蹭“回去罢,出门时我吩咐堇青敦促小厨房炖了乳鸽,如今回去喝汤正好。”
“好。”穆落落将苏清婉的手拉起来吻了吻,而后两人十指相扣,缓缓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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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婕妤立在廊下,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表面上是瞧着笼中金丝雀,实则目光飘忽。自今早起身,便觉心悸,也不知会有何事。
“主儿。”弄墨从外院拐进来,快步来到班婕妤面前,不及说什么便跪下了,双目含泪“主儿,端木美人,殁了。”
弄墨话音刚落,满院的丫鬟婆子便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果然,前些时日,淑妃遣人来传话时,便已注定今日的局面。”班婕妤喃喃道,而后看向弄墨“将此事,细细说与我听罢。”
“是。”弄墨深吸一口气,压在呜咽之腔回道“今早阿依娜唤端木美人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美人早已断气,传了太医来瞧,说是夜里遭蛇咬了,毒发而亡。陛下下旨,在怜草台停灵一日,明日以正三品之礼下葬,晋其兄长为婺州别驾。”
“也罢,葭儿这枚问路石,于端木家而言,并未投错。”班婕妤抬手轻轻叩击鸟笼,将那金丝雀儿吓得在笼中不住的扑腾“可有人质疑葭儿之死?”
“有,贤妃道陛下赏给美人的蛇,皆是去了毒牙的,怎得就会被蛇咬毒发而亡。”弄墨回道“可是,太医院上下所有的太医都道是蛇毒,且不曾有人出入怜草台,一时死无对证,陛下亦是无意深究,贤妃这才悻悻作罢。”
班婕妤没有接话,默默的开了笼销,却不曾想,这雀儿原是自小被人养大,竟是连飞也不会。
“遣人悄悄的去西苑,找云太妃,就说晚辈冒犯,请她云家线人一用。”班婕妤将手伸进笼子,捉住金丝雀,缓慢而决绝的捏住了它的脖子。
“是。”弄墨应道。
“莫要再哭了。”班婕妤缓缓地松开手,只见那雀儿,已然咽了气“葭儿自由了,挣脱了这皇城的束缚,这是一桩喜事,莫让泪水脏了她的嫁衣。”
弄墨有些呆愣的瞧着自家小姐,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似乎自己侍奉了十多年的大小姐,在这一刻,脱胎换骨。
第70章 堇青出嫁
“今日才五月二十八,竟是连六月门都不曾入,我却恍然觉得,端午佳节已过去数月之久。”苏清婉倚在亭柱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长长的舒了口气“都道是多事之秋,到了我身上,反而成了多事之春了。”
“贫嘴。”穆落落笑着将盛有鱼饵的白瓷盒递给苏清婉,而后在她身边坐下“每每有新人入宫,总归会有那么一段时日不安生。”
“我入宫时可不是如此。”苏清婉倚在穆落落肩头,捻起一点鱼饵扔进水中“风平浪静的很。”
“彼时陛下刚登基不久,后宫前朝也还都压着。”穆落落笑着看着苏清婉东一捏西一捏的扔鱼饵,引得水中锦鲤来回巡游“再说,你也不瞧瞧与你一同入宫的,都是何方神圣,彼此都是惹不起的,自然是没有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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