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落落急忙拉住苏清婉,苏清婉骤然回头,眼中尚未收起的怒火灼伤了穆落落的双眸。目光交汇间,穆落落明了苏清婉缘何愤怒,而后微微莞尔,示意苏清婉往事如烟,不必过分挂心。
“那蛇是怎么来的?”阮婕妤问道。
“那,那蛇,是,是奴婢找小太监去林子里捉的。”丫鬟说完,便开始接连叩首“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您饶了奴婢吧,求您了!陛下!饶了奴婢吧!”
“闭嘴!”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骇的那丫鬟只剩叩头的份,不敢再出一声。
“陛下!”班婕妤再度起身,提高嗓音,直视皇帝“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足以证明淑妃所遭遇蛇下药二事皆是舒氏一力指使,难道陛下,还要袒护不成?”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戚戚然,唯有班婕妤与皇帝对视,寸步不让。
“好啊。”皇帝笑了,眉目间满是无奈“冷宫舒氏,德行有失,多次谋害嫔妃,传旨。”
“奴婢听旨。”
“杖杀!”
皇帝说完此话便起身欲走,回首看向穆潇潇:“皇后今夜受累,回宫安寝罢,朕回盘龙宫就寝。”
“是。”穆潇潇起身行礼。
“恭送陛下。”
苏清婉抬头看着皇帝,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背影似有无限苍凉。
临出门,皇帝回头,扫视一群屋内众人,而后目光定格在班婕妤脸上:“诸爱妃今夜,可当真是给了朕,好重一份寿礼!”
皇帝走后,安贤妃第一个起身,朝着穆潇潇草草行礼后离开,经过班婕妤身旁时,那一瞥似有千斤重。而后,班阮二人也告了退。
“苏姐姐今夜染了风寒,须得好生休养,内廷司的牌子,还是撤了罢。”穆潇潇微笑道“善后的事,姐姐也不必忧心,万事有我。”
“谢皇后娘娘。”苏清婉微微福身,既全了礼数,也不显生疏。
穆潇潇走后,又是收拾屋子,又是沐浴更衣,一番折腾,安定下来时,已是亥时一刻。
“班氏不愧为尚书右仆射之女,方才直言犯上的模样,倒颇有她父亲的风姿。”苏清婉窝在穆落落怀里,直勾勾的看着穆落落,眸中的一汪春水,引人不禁沉迷其中。
“你见过班大人?”穆落落轻轻的给苏清婉揉按太阳穴,有些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曾,只是听父亲提起过,说班大人直言不讳,是个刚正不阿的言官,也是个硬骨头。”苏清婉笑道“你脸怎么红了?”
“被你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不仅脸红,我还怕我会忍不住。”穆落落笑着,轻轻在苏清婉额头上弹了一下“说起来,班氏最后的话,仿佛是在逼迫皇帝处死舒氏一般。”
“是啊,我们不是一直好奇,为何舒氏能得了陛下青眼么,我想我大概猜到答案了。”苏清婉眨眨眼,侧头在穆落落嘴角啄了一下“今日班氏说完陛下不能再继续袒护时,贤妃目光有变,显然陛下袒护舒氏的原因,她能得知一二,如此联系起来,怕是与先皇后脱不开关系。”
“传闻先皇后性子温顺,待人谦和。舒氏张扬跋扈,与先皇后大相径庭。”穆落落拍了拍苏清婉的肩膀,示意她调整身形,两人面对面躺下“那便只有容貌了。”
“我猜,舒氏与先皇后,就算不是十分相像,也有个七八分相似,否则断然不会让陛下再三袒护。”苏清婉搂住穆落落的腰,将脑袋埋在穆落落胸前“不管怎么说,班氏此举也是铲草除根永绝后患了。今夜,班怜茗可是以我为引,给端木葭结结实实的复了仇。”
“我还好奇呢,今夜所有的事情咬的如此紧,几乎是赶着皇帝做决定,是你们商议好的?”穆落落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苏清婉的后背。
“自然不是,我还觉得我被班怜茗算计了呢。”苏清婉抬起头,与穆落落对视“阮姐姐前些日子确实是告诉我,最近有人在上清宫外徘徊,我只知道有人想要加害于我,万万不曾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在陛下寿宴上下手。班怜茗手中掌握的人证物证,我更是一概不知。”
“如此说来,今夜之事,倒像是班婕妤一力促成的了,仿佛她下了一盘大棋,而我们皆是她的棋子。”穆落落边说,边在苏清婉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此人可真是不容忽视。”
“她最可怕之处在于,她耐得住性子。”苏清婉有些困了,本就吃了酒,那一阵又闹得很了,如今浑身上下都疲乏的很,说话也有带了几分鼻音呢喃“就仿佛是猎食的狼,一直伏着,等时机成熟了,才给出致命一击。”
“左右事情也已过去,安心睡罢。”穆落落将苏清婉往怀里带了带,轻声说道。
苏清婉轻哼了一声,似是回应,又似乎仅是无意识的发声。
黑暗中,穆落落的一双眸子仍然亮着,下药一事,其实还有许多疑点尚未分明,或许在舒氏背后,还有旁人指点,亦是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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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本是阳光最好的时辰,冷宫内却依旧是阴风阵阵,间或有哭喊声一二,让人不寒而栗。
穆落落推开门的时候,郑氏正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突如其来的阳光,一股脑的撒在郑氏脸上,让她不得不抬手遮住。
“终于来了。”郑氏一声长叹“随便坐罢,若是要喝水,便自己倒,茶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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