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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昨儿做的点心都带上,还有兄长新送来的鹿毛笔,旁的按例就是。”苏清婉坐在梳妆台前,由小丫鬟梳着青丝。
“今儿去,许是能碰上旁人。”穆落落将一会要换的衣裳拿出来递给小丫鬟,走到苏清婉身后,接过木梳,亲自为其挽发。
“没法子,鹿毛笔昨儿才送来,晚上去又不合礼数。”苏清婉拿了根簪子递给穆落落“所幸今日去的人,该也不会太多。”
穆落落颔首,拍拍苏清婉肩膀,示意她起身更衣,自己去布置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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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淑妃娘娘到了。”珍儿打了帘子进来,对皇太后和穆潇潇道。
“这孩子一向早来,今年竟是晚了一天,哀家定要好好问问她是为何。”皇太后笑吟吟的对穆潇潇说,而后看向珍儿“让她进来罢,可别在外头冻坏了。”
“苏姐姐向来敬爱皇祖母,此番来晚,定是为皇祖母准备贺礼去了。”穆潇潇笑道。
“妾身参见皇太后,皇后娘娘。”苏清婉见着引路的是珍儿,心下颇为吃惊,按例穆潇潇不该在皇太后生辰当日与皇帝一起来么?
“你这孩子,每年都与哀家如此生分,来年若再是如此,哀家可要罚了。”皇太后笑道。
“皇祖母最疼苏姐姐了,每每说着要罚,最后还不都是不舍得。”穆潇潇一手抚摸着肚子,一边忍不住笑道。
“今年晚来了一日,本以为皇祖母会不高兴,不曾想,皇祖母还是因为称呼的事埋怨婉儿。”苏清婉落座,从穆落落手中接过檀香木盒,打开亲自将笔奉至皇太后面前“这是兄长昨儿才遣人送来的鹿毛笔,若不是因此,婉儿昨儿就过来了。”
“好好好,婉儿有心了。”皇太后拿着鹿毛笔,喜笑颜开“你这孩子送的东西,向来贴哀家的心窝,不枉哀家疼你这么多年。”
“皇后娘娘今年怎得提前来了?”苏清婉状似无意的问出心中疑惑。
“是哀家让她来的。”皇太后抬手理了理靠枕,拍了拍床沿,示意穆潇潇坐过来“潇潇有身孕,哀家生辰那日太过吵闹,哀家不想她们吵着潇潇肚子里的孩子。”
“有皇祖母挂念,这孩子定会平平安安。”穆潇潇牵着皇太后的手,软声细语。
“哀家听闻,皇帝新带回来的,叫什么暮霜的,也有了身孕?”皇太后轻轻捏着穆潇潇的手,不知为何,此话说出来,在坐众人都心生凉意。
苏清婉与穆落落对视一眼,上月御花园一见,倒是没瞧出来有身孕的模样,近日里又不曾关怀,一时竟不知有此事。
“回皇祖母,惠御女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穆潇潇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也算她命好,可惜没有这福分。”皇太后叹了口气,将穆潇潇的手放回她隆起的小腹上“她来路不明,能入宫伺候皇上,已是天赐,皇后明白么?”
“是,臣妾明白。”穆潇潇咬了咬下唇,一滴冷汗由鬓角滑落。
苏清婉在一旁屏住呼吸,听着皇太后的话,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通体生寒。虽说这宫里的孩子落地不易,可是,这是头一回由皇太后发话,任凭是谁,也保不住这孩子了。
穆落落抬起眼眸,暗中打量着皇太后,凤家格外重视身世,不求富贵,唯求一个清清白白,更何况这是天家,又怎会允许一个瘦马乱了血脉,此举虽无情,却也在意料之中。
“颢儿如今也有七岁了罢?”皇太后见着两人脸色都有微变,也知自己是吓着她二人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将那事揭过去。
“是,正是顽皮的年纪,凤仪宫内皇祖母赏的那只叭儿狗都被他撵得不得安生。”穆潇潇勉强地一笑,显然还在想方才那件事。
“你打算如何?”皇太后眯了眯眼睛,看着穆潇潇。
“皇祖母这是何意…”穆潇潇心下二惊,明知故问。
苏清婉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今日自己来得可真不是日子,早知今日是这般光景,自己还不如明儿再来,和贵妃昭仪一起,都不至于如此如坐针毡。
“你是皇后,日后无论是谁登基,你都是太后。”皇太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穆潇潇的小腹“哀家年岁虽大,但还不至于痴傻,近些时日逸然和怡儿在做些什么,哀家不是不知道,哀家是真心喜欢颢儿这个孩子,不想看他往火坑里跳。”
“臣妾没想过让颢儿登基,臣妾只想颢儿平平安安一辈子。”穆潇潇深吸一口气,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勇气。
穆落落垂眸看着地上的波斯地毯,卍字花纹,据说是波斯王特意命人为皇太后赶制的生辰贺礼。
苏清婉悄悄地伸出手,借着袖子的遮挡捉住了穆落落的指尖,后者下意识地抬头,看到苏清婉微微摇了摇头,随看不见她的表情,穆落落仍旧读懂了她的意思,虽不知皇太后想做什么,但至少此朝夺嫡之争,不会波及皇后与五皇子了。
“好了,哀家乏了,你们都回去罢,让她们明日也不必来了,生辰后再说罢。”皇太后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穆潇潇的手背,示意她二人退下。
“臣妾(妾身)告退。”二人起身行礼,缓缓退下。
“皇后。”方才行至门口,皇太后突然出声,穆潇潇不由得驻足回首“天家子嗣,不容有错。”
“臣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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