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看她面色有了些许血色,高兴地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摸了摸燕缨的脑袋,“今日阿缨精神不错。”
“其实我不高兴的。”燕缨突然沉声道,“近几日我听见许多说拂儿不好的流言。”
秦王妃知道这边迟早会听见,她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瑟瑟的绿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懂么?”
绿澜急忙跪下,“回王妃,奴婢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嗯?”秦王妃知道她胆子最小,说这些话其实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她匆匆扫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婢女,哪些人心虚低头,就是哪些人管不住嘴巴凑过火的。
高门府邸多是非,自古至今有几个是干净的?婢女们纷纷低头,秦王妃已经了然,谁是人,谁是鬼?
秦王妃转过头来,双手交叠合握住了燕缨的手,温声笑道:“阿缨别急,时候到了,自然这些流言就没了。”
“嗯?”燕缨眨了眨眼。
秦王妃将燕缨爱怜地拥入怀中,轻柔地抚着她的青丝,“阿缨什么都不必管,只要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嗯……”燕缨得意地埋首在秦王妃怀中,所谓知女莫若母,其实知母也莫若女。
秦王妃会心轻笑,她的阿缨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像她!
这边秦王妃陪着燕缨闲聊了一阵,【春雨间】的竹径中,楚拂提着小竹篓梳洗归来,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漠然回头,知道这时会出现的是谁,“许公子,现下还不是给郡主请脉的时辰。”
“楚姑娘,给你。”许曜之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递向了楚拂,“别成日只喂莺莺米粮,我瞧它也该吃点虫子,长长肉。”
楚拂脸色霜寒,“莺莺也是你叫的?”
许曜之愣了一下,“怎的?一只鸟儿的名字,怎的叫不成?”
“……”楚拂实在不想与他多话,她转身欲走。
许曜之不悦地道:“你总是这样的性子,几句话不高兴就走,以后爹娘看了,要骂你的,我可护不了你几回。”
楚拂忍怒,肃声道:“庚帖尚未换,说不定命中八字不合。”
许曜之轻笑,“不合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呵。”楚拂冷嗤,走了几步,提起小竹篓摸了一下莺莺探在外面的脑袋,话却是说给许曜之听的,“莺莺是鹦鹉,许公子若真有心,可问问懂鸟之人,莺莺到底喜不喜欢吃虫?”
许曜之脸颊发烫,他确实忘了问这一茬,“楚姑娘,在下知错了,你别恼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楚拂哪里还肯搭理他?
许曜之追了几步,索性停了下来,气定神闲地扬声问道:“如若针法还没学会,再过三日,我也没法子医了,你可怪不得我。”
楚拂骤然停下,“你说什么?”
许曜之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这几日精神极好,或是因为药毒祛了部分,也或是因为……回光返照。”
“住口!”楚拂挑眉,眸光像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地一瞪许曜之,“你好大的胆子,说这样的话!”
“心疼了?”许曜之笑了笑。
楚拂别过脸去,许曜之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她算是领教了。
许曜之再往楚拂身边凑了凑,楚拂往边上挪了一步,他笑道:“别怕,我是发乎情,止乎礼,不会动手的。”略微一顿,“可不管是哪一种,郡主的眼睛是不可再拖了,否则……”
“现下就可医!”楚拂没让许曜之说完,她笃定地开口,“我能行针!”
许曜之正色提醒,“如若行针有偏,郡主的眼睛也是要废了的。”毕竟盲了那么多年,医得好是医者厉害,医不好也算是尽过努力,谁也怪不得谁。
“那我便挖眼还她!”楚拂说得坚定,语气冷冽,哪里有一丝惧色?
许曜之颇是惊讶地笑笑,“值得么?”
“人命关天,医者救人岂能先问值与不值?”楚拂反问。
许曜之语塞,被她这一问,有生以来头一回觉得惭愧,实在是好笑。不过转念又想,只要医好了小郡主的眼睛,楚拂便要依照约定交换庚帖。等她成了她的妻,她那刺人的性子慢慢磨了就是。
“那楚姑娘,请。”许曜之突然谦谦让路。
楚拂余光一扫,果然是来了巡宫的府卫,有些样子果然是要装的。她也懒得戳破他的惺惺作态,提着小竹篓头也不回地朝着【春雨间】行去。
秦王妃本想等到楚拂回来,问几句阿缨的近况再走,哪知楚拂是回来了,同行的居然还有许曜之。
“拜见王妃。”
两人恭敬地对着秦王妃一拜。
秦王妃满眼疑惑,“许公子这么早就来给阿缨请脉了?”
“回王妃,在下与楚姑娘……”
“咳咳!”
许曜之的话还没说完,这边燕缨便狠狠地咳了两声。
秦王妃知道她不喜欢听见这些,便冷声道:“楚大夫,你说。”
楚拂悄悄看了一眼秦王妃怀中的燕缨,见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不由得心头一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请王妃允准,今日准许民女与许公子给郡主施针治眼。”
秦王妃眸光一亮,燕缨也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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