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楚拂简单应话,继续前行。
阿荷趋步执伞跟着,继续低声问道:“楚姐姐,我说话算话,那你呢?”
“我?”楚拂停下了脚步,惑然看她。
阿荷点头,她记得清楚,“你那夜说过的,只要医好了小郡主的眼睛,你就……”
“原来你一直都在。”楚拂语气平淡,并没有太多惊讶。
阿荷一直藏匿在行宫之中,秦王的府兵巡逻再严,防的也只是外面的飞贼。她隐忍近一月,也算她有耐心了。
“楚姐姐,上回之事,我是真的知错了。”阿荷眼眶一红,想牵楚拂的衣袖,又不敢去牵,“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么?”
“你我之间,本就没有恩怨,何谈原谅?”楚拂语气淡然,一如既往,“我已经敢一个人踏出檐下,走出困牢,我也把能教你的都教过了。”
“可那些并不是我要的……”阿荷的声音哑涩,她终是牵了楚拂的衣袖,“这一年来,我知道楚姐姐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楚拂沉默片刻,沉声道:“你也该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试试怎知给不了?”阿荷紧紧盯着楚拂的眉眼,她哽咽道,“我若有哪里不好,楚姐姐只管说,我都会改的。”
楚拂蹙眉,有些时候她也迷茫,她到底要寻怎样的人,亦或是等怎样的人,她也不知。
“楚……”阿荷耳尖,听到了脚步声,当即松开了手,恭敬地对着楚拂一拜,“奴婢送楚大夫回去,请。”
余光一瞥,原是秦王妃来了。
楚拂往竹径边退了半步,让开了竹径,把小竹篓放在脚边,与阿荷一起敬然朝着秦王妃福身一拜,“参见王妃。”
秦王妃从婢女手中拿过了纸伞,走到了楚拂身前,瞧她肩裳微润,发髻上还挂着雨珠,狐疑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阿荷。
这宫娥有些眼生,可宫礼得当,也没有哪里生疏。
秦王妃拿了帕子出来,亲手给楚拂擦了擦肩裳,“楚大夫出来也不知打伞,若是病了,我的阿缨谁来照顾?”
“民女下回定当注意。”这秦王妃突然待她好,想必另有所求。
秦王妃微笑着睨了一眼阿荷,“是个机灵的丫头,是哪宫的?”
阿荷不急不慢地将腰牌解下,双手奉上,“回王妃,奴婢荷香一直在太医院当值。”
秦王妃没有去接腰牌,只扫了一眼,看清楚上面的小字后,戒心放下了七成,“去主簿那儿领赏吧。”
“谢王妃恩赏。”阿荷就算再不愿走,也知现在应当先退下。她将纸伞递给了楚拂,对着楚拂再拜了一下,双手高举,遮着顶上的落雨快步跑远了。
秦王妃待她跑远后,递个眼色给不远处的内侍与婢女。
几人领命往后退了十步,静候在竹径尽头。
秦王妃将手帕递到了楚拂掌心,在楚拂接下手帕的同时,牵住了楚拂的手,“楚大夫一直没有让我失望,想必这一回也不会让我失望。”眸光殷切,又不怒自威。
“王妃要民女做什么?”楚拂开门见山,总觉得掌心握住的并不是一块手帕那么简单。
秦王妃舒眉轻笑,“好生照顾阿缨便好。”
“好生照顾?”楚拂想知道,要到哪一份上?
秦王妃松开了手,慨声道:“阿缨沉疴多年,撑到今日实属不易,如若是天数如此,自然怪不得谁。”
点到即止,秦王妃却没有听见楚拂领命。
她静静地看着楚拂,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几分,“这世上没有谁是容易活着的,知道太多,其实并无益处。”
楚拂不是不懂帝家凶险,只是不明白一个沉疴多年的病秧郡主也会被人惦念上。
看楚拂眸光暗下,秦王妃知道楚拂是听懂了的。
“圣驾将至,我不能时时看顾阿缨,偌大的行宫,我能信的医者只有你一人。”秦王妃言辞恳切,容不得楚拂拒绝,“还请楚大夫莫要推辞。”
楚拂沉沉一叹,低颔道:“诺。”
秦王妃满意地点头轻笑,“得遇楚大夫,算是阿缨之幸,也算是我之幸。”
“民女愧不敢当。”楚拂再拜。
秦王妃再拍了拍楚拂的肩头,“【春雨间】里有个更衣小间,这几日,楚大夫不要再来回奔波了。”
“王……”楚拂恍然,这是要她寸步不离燕缨了!
“浴盆我也会命人搬来,热水只管吩咐绿澜去提。”秦王妃不会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方才那个叫荷香的丫头也算机灵,我也可以差来伺候你。”略微一顿,秦王妃声音严肃了起来,“我只求阿缨日日安好。”
如今真的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从了。
“诺。”楚拂只能再领命,却不想把阿荷牵扯进来,“民女是草民,自己照顾自己便好。”
“也好。”秦王妃莞尔点头,弯腰轻点了下莺莺探出小竹篓的脑袋,“有你在,莺莺果然好多了。”说完,不等楚拂回话,秦王妃便带着婢女内侍渐渐走远。
莺莺,还是缨缨?
楚拂哑然,恭送秦王妃走远后,她蹲了下去,怔怔地望着莺莺喃喃道:“往后……你要陪着我一起熬了……”
想到世子熟稔牵起燕缨的模样,一阵不由自主地酸涩泛上心头。
楚拂猛地摇了摇头,她定会好的,定能把不该生的这些歪念一个一个地挖了,回到初来大燕时的心如止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