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世子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人,云清公主怎会有机会伤害燕缨,累她咳血?
难道……
“缨妹妹,我先行一步。”萧子靖突然开口。
燕缨余光往院门前一看,果然,那儿来了个讨厌鬼。
盯得可真紧。
燕缨当做没有看见云清公主,对着萧子靖虚弱地笑笑,“表哥,陛下可是让你来接我的。”
萧子靖压低声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燕缨点头。
踏出【春雨间】,指不定云清公主耍起性子来,伤及拂儿如何是好?
萧子靖歉然一叹,沿着石阶走下,在院门口恭敬地对着云清公主一拜,“公主,请。”
“云安妹妹好的可真快呀。”云清公主挑眉冷冷地对着石径上的燕缨冷嗤一声,转眸望向萧子靖时,满面娇笑,她故意牵了萧子靖的手,“萧世子,请。”
萧子靖抽了手出来,哪里还敢往后多看一眼,她对着云清公主肃声道:“这里是行宫!”说完,便悻悻然走远了。
云清公主冷笑一声,不就是与云安病秧子比命长么?这数十日的光阴,她还等得。
她挑衅地白了一眼燕缨,趾高气昂地走远了。
云清公主倒是如楚拂所想,性子半点不差。
可萧世子今日的表现,确实不是她想的那种。
正当楚拂失神间,燕缨轻声道:“眼见不一定就是真的,耳听也不一定就是假的。”
这个道理,楚拂很多年前就明白。
燕缨温柔笑了,“怕不怕?”
楚拂从未怕过宫闱间的明争暗斗,即便是蝼蚁,也不该任人宰割,应该给自己争一条活路。
看楚拂没有回她,燕缨望着石径的尽头,“我问的是,你怕不怕……我?”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
怕她不仅仅是沉疴多年的病家么?
怕她与宫闱中的女人一样,并不单纯么?
还是……
怕她身不由己许不得她一世相守?
这些问题并不是楚拂现在能答出来的,她除了沉默以外,不能做任何回答。
“有一事我要说明白。”燕缨声音哑涩不少,“我今日没有让表哥描眉的意思。”
楚拂哽在心间的酸涩感瞬间消散,她低声应道:“嗯。”
燕缨轻舒一口气,她抿唇淡淡笑道:“拂儿,我说话算话。”
“民女也说话算话。”楚拂静静地看着燕缨,脸上终是有了一丝笑意,“民女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医术。”
“琴?”燕缨突然有些好奇。
楚拂苍凉地笑了,“自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沧桑气息。
燕缨一直都知道,楚拂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也曾动过念头,想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故事。可很快燕缨就放弃了,因为楚拂不愿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她是云安郡主,可她不想用这个身份逼楚拂做不愿意的事。
同样的,楚拂也知道郡主也是一样的人。
她若是想解释的,若是想说出来的,她一定会说,她若不能说的,不可解释的,那她就不会说,甚至打个哈哈掩藏过去。
说也奇怪。
分明还算是两个“陌生”人,可楚拂愿意信她,燕缨也愿意信她,甚至她与她都在耐心等着,彼此坦诚相对的那一日。
燕缨笑道:“拂儿,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吧。”
楚拂哑然:“诺。”
燕缨由楚拂扶着走出了【春雨间】,朝着行宫大殿行去。
即便已是天光晴好,这偌大的深宫却从未休止过风雨。
燕缨的难处是什么?楚拂早已明白。
可萧世子的难处是什么?楚拂猜不透,也想不明白。
明知□□与阳清公府联姻百害而无一利,为何不顺遂天心退了婚约,求娶云清公主呢?
本来可以皆大欢喜,让燕缨可以真正静养。
为何非要把燕缨放在这么一个人人盼死的境地,受这宫中的风雨摧折呢?
就在楚拂不断思忖的同时,燕缨悄悄地打量着楚拂的侧脸,看着她眉心舒了又蹙,她反倒是觉得心安许多。
她微微一笑,喃喃念道:“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楚拂怔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提醒道:“郡主,这儿不是【春雨间】。”
“确实是拂儿给我画的眉,也确实拂儿现下扶着我呀。”燕缨笑吟吟地说完,楚拂作势欲放手,燕缨连忙扯住了她的衣袖,“拂儿别恼。”
“你是郡主,谁敢恼你?”楚拂肃声问道。
燕缨眯眼轻笑,又是平日的小狐狸模样,“有。”说着,故意紧紧盯着楚拂的脸,“眼前就有一个……”
楚拂知她在胡闹,她左右看了看竹径,还好没有人经过,她沉声提醒,“再胡闹,就让绿澜姑娘陪你去。”
“哦,原来拂儿想我跟绿儿‘走来窗下笑相扶’?”燕缨继续笑答。
楚拂挑眉,寒了脸,“你……”
“咳咳!”燕缨打断了楚拂的话,佯作猛烈咳嗽的样子,捂着心口猛咳了起来。
楚拂急忙给她轻抚背心。
只见一队府卫巡逻而过,穿过了竹径,瞧见燕缨在猛咳,连忙停下拱手一拜,焦急地望向了楚拂,“楚大夫,郡主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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